第35章 十世情缘
南山景色秀丽，山腰上有一圈雪，但山顶上却是绿树成荫，隐约可见一间小屋掩映其中，离得近了，便听见一个老头不着调的声音传来：“烤鸡香哟！滴着油哟！老头子我最爱吃哟！朗格利格朗！……”
他头上滑下三道黑线来。
这南山的山神他听说过，是个很有意思的老头子，性格散漫，修仙修得不到家，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山神，却没成想这老头子倒是自得其乐的很……
落了，一股子浓浓的鸡肉香味传过来，引得他肚子里的馋虫也蠢蠢欲动了。
“老爷爷，我叫灵青，是来和您一起驻守南山的。”他恭恭敬敬，清秀的脸上有着微微的笑意，是属于后辈的敬仰和尊敬。
“哟！哪儿来的小猫哟！老头子我正好也一个人过腻了，小娃娃来得是时候哈！赶上尝尝老头子我的手艺了。”老人家哈哈大笑着撕下一只流着油的鸡腿，招呼他过来，塞到他的手中，“吃吧吃吧，不够还有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可见性子之豪爽。
灵青原先微弱的那点拘谨和紧张全部消弭殆尽，谢过老人家后大口吃起来，嗯，真香！肉嫩的可以，咬起来口感好好。
几分钟的功夫，两人便打成一片。
“老爷爷，您在这山呆了多久了？”灵青看着火，问旁边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打盹的老爷子。
“不知道啊！老头子老咯！记不清了，这山什么时候有的老头子什么过来住的吧！”
“哦。”灵青点点头，却不料老头子扔过来一个葫芦，他手忙脚乱的接住，只听老头子道：“小娃娃不能像老头子这么没出息哈！这个葫芦能收些喽啰！小娃娃没事就下去多走走长长见识哈！”
“谢谢老爷爷！”灵青惊喜道，他还没有啥拿得出手的宝物咧，没想到老人家这般慷慨。
“谢啥子！记得准时回来给老头子抓鸡烤肉吃哈！”老头子不在意地摆摆手，嘴角的笑意却是得意的很。
“好，好！”灵青用力点头。
一老一少就这么住下了，灵青没事儿就下山转转，抓些小妖什么的为民除害，有时也买些凡人的时候回去犒劳老人家，但老人家最爱吃的还是南山上的烤鸡，也不知南山哪儿来的这么多野鸡，抓了几百年，还是能天天抓到。
日子过的潇潇洒洒，他有些明白老头子为何不选择留在天上做大仙了，大仙哪儿有他过的自由自在！
这一天，他照例蹲在门口架起火堆给老头子烤肉，来老头子说是去收一只大妖怪，他这只小猫应付不了，一会儿就回来。
袅袅的肉香飘十里，他拨拉着柴火，看差不多了，便躺在一边学着老头子闭目养神。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耳朵，他蓦然惊醒，想着莫不是老头子回来了，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兔子绕着烤鸡的火堆打转，红红的小圆眼睛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想、吃！
那小兔子也不知怎么上来的，更不知饿了几天，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可是可是，兔子不是吃草的吗？怎么会围着一只鸡打转？
灵青按兵不动，感受到若有似无的妖气，像是刚刚入了妖道的小妖精，难道这只小兔子就是……他坐起来，盯着那只兔子半晌，明白过来，这兔子怕是刚刚化成人形，便有了人的习性，会想吃肉完全是条件反射，是不是真的想吃就不一定了。
傻兔子！
灵青笑笑，走过去，小兔子看见他时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好几步，圆眼睛怯怯望着他。
“你想吃？”他问。
小兔子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点点。
“变成人形给我看看。”他想知道它的道行到什么程度了。
小兔子眯眯眼睛，大概是在皱眉，但还是就地一滚，变成一个粉粉嫩嫩光屁股的小孩儿，大概二三岁的光景，找这个情形看来，有四五百年的道行，灵青放下心来，这个时候的妖怪还不会害人，他就是。
灵青撕了一小块肉下来，递给小孩儿，小孩儿口水哗啦啦地流得欢快，欢天喜地接过来，张嘴就咬，吃得很是尽兴，吃完了又去瞅着烤鸡。
“馋兔子！”灵青又去撕了一块，这块比较大了，小兔子抓抓脑袋，在接过这块肉之前，在手心凝成一张纸，看起来黄黄旧旧的，他举着胖乎乎的小手将纸塞到灵青的手里，然后才拿过肉，香香地吃起来。
灵青好奇看着这张纸，更像是一张地图，在某个位置用不甚明显的标记标识着什么，他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收着，等老头子回来拿给他看看，说不定他知道。
这块还没解决完小兔子就不吃了，将肉还给灵青，变回原身，跳到草丛里狠狠咬了几撮青草，大概还是觉得吃了几百年的草最合它的胃口吧！
小兔子回头看他一眼，嘴里还嚼啊嚼的，然后撅着肉乎乎的小屁股一蹦一跳地走了。
老头子就在这时回来了，他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先是大大灌了一口清香露水，然后撕着就烤鸡吃了起来。
“爷爷，怎么了？”灵青坐到老头子对面，看得出来老头子这次是无功而返。
“没啥子哈！内小狐狸天劫未到！老头子我也奈何不了他哈！老头子老咯！”摇摇头，一头散乱的白发轻轻晃着，这老人家骨子里透着仙气，灵青暗忖他都对付不了自己岂不是更不用说？
“爷爷莫急，总会有办法的，哦，对了。”他从怀里掏出刚刚小兔子给他的纸，递给老头子，“爷爷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头子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忙道：“小猫这是哪里来的哟！这……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临摹仙转世哈！老头子不是在做梦咯！？”
“是一只小兔子给我的，看起来是已经修成人形了，爷爷，这是什么？”
“是全天下藏宝图的临摹哟！小猫拿去散财吧！”老头子将纸递还给他，摸摸胡子，又道：“下次那个小娃娃来可要留住他！老头子要会一会咯！”
“是。”灵青看着纸上多出来的几个油手印子，叹口气。
这下山下的穷苦人民有福咯！
灵青找到藏宝地点，是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山洞，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灵青全部装入宝葫芦里，拿着去救济百姓了，南山的香火也跟着越来越旺，把山脚下的土地公气得胡子一翘翘的！还有没有人记得他啊？！
临摹仙？灵青想着那个流口水的小孩儿，失笑，不知道老头子看见后会不会失望啊，还有，小孩儿已经好久没来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想曹操曹操到。
小兔子又来鸟！
灵青抱着小兔子进屋给老头子看，老头子愣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笑到捶地，笑到飙泪，一猫一兔傻傻看着，等到老头子笑完了，才开口道：“临摹那个老东西怎么会入了畜牲道哟！真是笑死老头子我了！”说着又是一阵狂笑。
小兔子呆呆没有反映。
灵青识相将小兔子抱到外面去，小兔子变回小孩儿样，在灵青怀里撒娇，他一会儿拽拽灵青的头发一会儿去咬灵青的下巴，口水沾得灵青满脸都是，灵青没办法，只好变回小猫的样子，没想到小孩儿看到小猫兴奋得不得了，也跟着变回小兔子和他打闹成一团。
两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玩的不亦乐乎，灵青用爪子给小兔子理毛，小兔子就拔草给他吃，可惜猫儿不吃草。
小兔子不高兴了，撅着小屁股又要走，灵青难得找到一个可以和他玩的人，只好苦哈哈地去吃草，小兔子高兴了，又去闹他。
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坐在草地上，看着两个小东西，笑呵呵地开始架火堆，这次不烤野鸡了，煮粥喝！
临摹仙是和他一起入仙班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倔……那时还是个青年，爱钻牛角尖，他做了山神以后就很少有他的消息了，但是两人并没有因此疏远，常有书信来往，后来听闻他与妖怪相恋，触犯了天轨，被打下凡间受轮回之苦，但没想到的是会轮回成兔子哈！不过这人的慧根一直都在，即使是兔子，也能成精！
临摹仙最大的本领是临摹，各种书籍各种图画各种资料，他就是天庭里的一个备用库，万一哪天天庭的资料被人盗了或是没了，也不用愁了，没想到连凡间他都可以全部临摹下来，还是临摹最抢手的藏宝图！
天书！真是一本天书啊，唉，对了……
“小娃娃有名字不咯！老头子给你起咯行不！”老头子朝小兔子喊道，小兔子从小猫的身上滚下来，看着老头子，眼里闪过一丝什么，点点头。
“那就叫天书好不咯！？”老头子晃晃勺子。
小兔子想想，又点点头，然后继续和小猫玩耍，小孩子心性十足。
天书不住这里，但是他经常来找灵青玩，有时候灵青下山收妖，他就和老头子一起做各种各样的食物，等着灵青回来吃。
一神一散仙一妖相处融洽，但是妖就是妖，即使和神仙相处久了沾了仙气，身上依旧有着不可忽视的妖气。
天书看着眼前这个道袍飘飘的老道士，弓起身子，万分戒备。
老道士喝到：“大胆孽畜！竟到混到凡人中来，看老道今天不收了你！”
他只是来买点东西给老头子和灵青吃！难道这样也有错吗？！天书索性化为人形，竟是一个可爱至极的美少年，他冷哼道：“臭道士你看清楚，我可没有害人，你不去抓害人的妖怪偏来抓我，莫不是打不过人家专挑软柿子捏！”少年声音清脆，字字珠玑。
“胡说八道！妖就是妖，哪儿这么多借口！老道这就替天行道！”说着一甩拂尘，道道金光迎面劈来！天书就地一滚，瞬间织网阻挡，老道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见天书反击就来了个天打五雷轰，这是基本禁用的招数，看来天书真的惹怒他了，老人家嘛，面子最重要！
天书使出全力抵抗，内丹里的力量几乎全部被调出来，可还是被轰得吐血，窝成一团动弹不得。
“哼，自不量力！”老道得意将他收入瓷瓶，准备带回去炼丹。
“道长且慢。”一声柔缓低沉的少年声音传来，正挡在他的眼前，“道长可知刚才所收是何方神圣？”
“微不足道的小妖罢了，小仙莫要求情，仙妖有别，老道还是分得清的。”老道将瓷瓶晃晃，示意自己没抓错妖。
“道长所言甚是。”灵青努力将怒火往下压，刚才他下来找天书的时候就感应到天书有危险，可是万万没想到竟是天打五雷轰！还好这方圆百里没有人烟，不然伤得绝不止天书一个！这臭老道！“但道长有所不知，这小妖的前世是临摹仙家，只是因触犯天规被罚六道轮回，还请道长明鉴，这该不该收，道长心里有数才是！”
“这……”似是有些意外，老道思量半天，才道：“小仙说的是，老道鲁莽了，这就放了他。”念了几句咒语，天书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灵青奔上前将他拦腰抱起，“多谢道长！”连忙使用空间转移回到南山，找老头子给天书疗伤。
“修炼的真快哈！”老头子看到少年的天书很是吃惊，当看到天书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时吃惊变成震惊：“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哟！我老头子的朋友也敢伤！老头子找他拼了咯！”说着就要去找人算账。
“爷爷！”灵青唤住他，“爷爷还是给天书疗伤吧，那老道也是不知好歹，青儿自会找他算账！”
“好咯！老头子看看来！”将天书抱到炕上，老头子仔细探脉，只要有内丹在，倒没什么大碍，让灵青去摘些药草来熬药，外敷加内服，仔细照料着就好。
灵青自天书受伤后就一直衣不解带守在他身边，他没有追究为什么天书隐瞒道行，只要一看到天书身上狰狞的伤口，就心疼得不得了。
药草是仙山上的自然药效比普通的要好，但天书还是躺了七天才有醒的预兆，看到蓬头垢面眼睛掺着血丝的灵青正给他给伤口上药时，一下子就哭了：“呜呜……灵青哥哥，天书好疼……呜呜……都是天书不好，下山乱晃……天书以后不会给灵青哥哥添麻烦了……呜呜……”清澈的眼泪顺着白嫩嫩却有着血丝渗出的伤口滑下，灵青如负重释笑笑：“傻兔子说什么呢，是哥哥不对，没有保护好你。”他声音像砺着沙子般沙哑不堪，天书的泪掉得更凶了：“灵青哥哥……”
灵青也红了眼眶，老头子已经收拾了老道，给自家老友出气了，可天书的伤不是一般的伤，极其容易裂口，老头子去天上讨仙药去了。
“哥哥不哭……”天书抬手给他擦眼泪，原来还是流下来了，灵青胡乱擦擦，这几天一直撑着，直到看到他醒来，才发觉自己将心痛一直压着，现在却忍不住了……
“天书放心，从今以后，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灵青举起手来立誓，举头三尺有神明，仙人立誓，更是难能可贵，且比凡人更加有保证。
天书眼睛红红，抿紧唇不说话。
老头子回来了，不仅带回了仙药，更带回一张沉思的脸。
发觉咋咋呼呼的老头子闷声坐在一旁闷闷不乐，灵青疑惑：“爷爷，你怎么了”
“没事哈！”老头子摆摆手，躺着去养神去了。
老头子眯缝着眼看灵青进屋去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上天去不仅拿药，还特地看了老友的前世今生关注一下老友，没成想却碰到出来遛狗的月老，月老先是炫耀了一下从二郎神那儿借来的哮天犬，然后看看通天镜，正好看到天书，便说道：“这不是临摹仙么？”
“是咯！”老头子只看着通天镜，没搭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