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宝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演讲中的独特语言艺术,他有一种神奇的本事,能把上至党中央的各项方针政策,下至他的各项指挥措施,用最畅晓明白的、农民最易接受的语言,反馈给干部和群众。
听过他的讲话,每一次都能深受教育、启迪,无不被他的特色语言所折服、所感动。其实,他不会讲普通话,他讲的是地地道道的方言,但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实话,因此富有哲理,富有幽默,富有魅力。
确实,与吴仁宝交谈,你会不时感受到他话语中充满哲理的人生智慧。
说起“公”与“私”的关系,他说“公也有,私也有,就怕公私都没有”。
说起财富,他说,“家有黄金成吨,一天也只吃三顿;家有豪宅千亩,一夜也只占一铺”。
说起共同富裕,他说,“十穷加一富,再富也不富;十富加一穷,穷也不算穷”。
说起华西人的致富经验,他说,“村帮村户帮户,核心建好党支部,最终实现全国富”。
说起怎样倾听群众呼声,吴仁宝讲,“不怕群众不听话,就怕自己说错话;不怕群众不听干部话,就怕干部不听群众话”。
他的理论,很多都是“顺口溜”,村民听起来好记、好懂,可谓是朴实而有华,平淡而有奇,生动而形象,幽默而哲理。
一位从事文字工作的作协会员说,吴仁宝的语言艺术,让我们这些整天跟文字打交道的人都感到汗颜。
场景二 妙语连珠:村官的新闻发布会
2005年25日,华西又创造一个奇迹:一个村居然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新闻发布会声势浩大,人民日报、新华社、光明日报、经济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等35家中央新闻单位以及部分省市新闻单位到场。在发布会上,众记者刨根究底,吴仁宝妙语连珠。记者的提问越来越深入和尖锐,吴仁宝的回答也越来越迅速和机智,听完即答,脱口而出,很少需要沉思。原定两个小时的发布会延长了半个小时,记者们仍意犹未尽。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到新闻发布会现场:
25日下午,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发布会由江阴市委副书记何士荣主持。“华西的形势叫既不大好,也不小好,今年又比去年好,而且为明年比今年好打好了基础。”具有吴仁宝特色的“绕口令”式开场白引起了台下一阵会心微笑。
新华网记者:有人评价您,说是“华西村的邓小平”。那么,请问你认为这句话里包含着老百姓怎样的一种情感?另外,请问您对这句话有什么感想?
吴仁宝:他们说我像邓小平,那我怎么说呢?我是又像邓小平,又不像邓小平。要说像邓小平,我个子跟邓小平差不多。邓小平同志确实为我们国家做出了大的贡献,我也可以讲为华西做出了一点贡献,这个有些像邓小平。但是又不像邓小平,邓小平同志对中国来说,在最危难的时候,他能够起来为我们拨乱反正,使中国人能够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地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所以这个来讲,我就不能和他比了。
《光明日报》记者:我想问您觉得是什么能够使华西村在经济如此富裕,如此发达的基础上,也能做到精神文明的建设,也能做到大家的道德水平如此高尚?
吴仁宝:为什么?跟我们村里经常教育有关系。我们要“三不忘”,“不忘国家、不忘集体、不忘左邻右舍”,我们是“一村富不算富,全国富才算富”。另一个方面,还要“六爱”,要“爱党、爱国、爱华西,爱亲、爱友、爱自己”,我们教育凡是到华西来的人,就是我们的华西人。
《中国青年报》记者:您曾经说过要做到“夸不倒,难不倒,吓不倒”。我想请问近七十多年来,您人生经历、工作经历遇到过什么样的压力,你是如何应对的?
第三节 精彩吴仁宝 (3)
吴仁宝:我们做干部,要“三不倒”。首先是要难不倒。如果这一点过了,有了一些成绩,上面要夸奖,那也要夸不倒。出了一些小名,也有少数人要来吓你,或者是来压你,那自己就不能倒,那如何会不倒呢?我叫能上能下,能官能民。从全票当选到缺票落选,我都经历过,但是都没有挫伤我的积极性。为啥不挫伤呢?因为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共产党员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只有我们既要相信组织,又要相信群众,有了这样的基础,什么都难夸倒我。
中央电视台记者:华西村的发展已经进入到了一个“中级阶段”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您是怎么去判断的?为什么会觉得它现在是已经进入了中级阶段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另外,您觉得华西发展到今天,靠的是什么东西,能够值得大家去学习什么?
吴仁宝:靠的是什么?就我个人的看法,一是靠中央的方针政策,二是要靠科学发展,三是靠实事求是,把中央精神跟华西实际相结合。为什么华西讲中级阶段了,因为我的想法跟别人不太一样。比如人家想的,已经想好了,那我就不太重复了。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新一届华西村的领导班子成员恰恰是您的儿子,社会上有人质疑,是不是领导在搞世袭制?
吴仁宝:华西培养接班人,是培养群体,不是指定哪一个是我的接班人。谁都可以当接班人。但是,其中有一个标准,要有“三个力”,一要有组织能力,二要有发展能力,三要有控制能力。
《人民日报》记者:您在大家的印象当中,一直是敢为人先,勇于创新的。您这种创新的激情和创新的动力来自于哪里?
吴仁宝:我这个人做事情向来是,中央的新精神,还没有等到上级贯彻,我就要做了;等到上级贯彻,我基本上已经贯彻落实了,我这个人不等的。
新华社记者:一个村支部书记能比较好地,比较正确地做了这么多年,关键一点是吃透两头,上面一头和下面一头。如果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在历史的特殊时刻,这个上面一头和下面一头发生矛盾的时候您怎么办?
吴仁宝:当干部,要两头保持一致,一头要同各级组织保持一致,乃至要同中央保持一致,一头是要跟老百姓保持一致,也就是要跟各族人民保持一致。如果能做到两头保持一致,就可以说是一个不太差的干部。我是这样的,我是要求自己做一个不太差的干部,我不想、做不了好的干部。为什么?有自知之明,我自己的水平是这么一回事。
《经济日报》记者:大家都很关心您退下来以后,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忙?
吴仁宝:我退下来马上就要三年了。三年时间下来,我感到非常愉快,一点没有什么忧虑。
《文汇报》记者:我今天就想问你,吴仁宝会绝版吗?
吴仁宝:吴仁宝这样的人,今后只会多不会少的。
《农村工作通讯》记者:对于您的后来者来说,他们非常地尊敬和敬仰您,会不会完全按照您的模式走下去,而不愿去走新路?不愿去闯新路?
吴仁宝:“模式”两个字,我是最怕的。以我吴仁宝的总结,农村要搞好,我是讲“八个要”。如果“八个要”做到了,我认为这个村就能做好。
中央电视台记者:今天发布会的名称叫做“华西村新闻发布会”,为什么主角还是您?为什么不是您的儿子吴协恩?对不起,我问得比较坦率。
吴仁宝:因为吴仁宝和华西村这两个不能分开。如果没有吴仁宝,就不叫华西村了。因为华西村是我吴仁宝提出来的。华西村与吴仁宝,吴仁宝与华西村,他们不愿意分开。
《新华日报》记者:华西人不愿意出去,华西的孩子在出去求学之后,还是回到华西。华西人精神上的凝聚力到底是什么?
吴仁宝:从十年前就开始教育了。我说,你们读了书,可以回来,也可以不回来。最好回来。为什么要回来呢?我们华西人要发扬风格。因为现在就业比较难。我们华西一定有你的用武之地,就不要去挤人家的位置了。第二,我们华西现在做生意,搞经营,我们要赚大钱,就需要人才。
《农民日报》记者:今天您发布会穿的是仁宝牌的西服吗?仁宝这个品牌发展成了华西村的品牌,您当时是怎么考虑把自己的名字作为品牌的。有没有人说是吴仁宝借助产品把自己的名字留传下来?
吴仁宝:我今天穿的是“仁宝”牌西服。我为什么要打这个牌子呢?叫自加压力。
《江阴电视台》记者:这次中央媒体把您作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带头人和第三批先进性教育的重大典型,推出来进行集中的报道,您的感受与心情和以往接受媒体采访相比有哪些不同呢?
吴仁宝:有两个不同。一个是档次这么高,这是第一次;第二是这么多的单位,集中来报道,也是第一次。
《光明日报》记者:50年华西村不但红旗不倒,而且还一直走在前面,我自己的感觉应该是与时俱进学习的结果,而且肯定是不断学习的结果,我就是想问你是怎么学习的?
吴仁宝:我是养成一个习惯了,听中央的广播、看中央的电视新闻,包括我们省的无锡、江阴的报纸我一般要看头版,头版介绍和我们实际情况联系起来的我要看,一个是学习,二是中央有关的方针政策、文件等等,我都是要一字一句去研究的。我讲过,生命不息,学习不止。
农民教育家
道德,是吴仁宝撬动华西人精神世界的“杠杆”。
吴仁宝的道德观,来源于传统的儒家文化。小时候的吴仁宝喜听苏州评弹,《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古典名著中的精彩场景,常被他信手拈来。吴仁宝在教育班子成员要团结时,还让他亲任团长的特色艺术团编导了一出《将相和》。
吴仁宝善于用古代的人和事,做现代人的思想工作,对传统文化去伪存真后,赋予新义,教育村民。吴仁宝教育干部和村民的素材,很多都取自流传于民间的话本故事。
以忠义为核心思想的三国故事,被吴仁宝物化为三国故事彩绘雕塑,雕砌在华西农民公园内。华西村民大会堂门前,是吴仁宝推崇备至的二十四孝亭。
如今,华西村民和外来职工的素质都不断提高,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主管华西对外宣传的党委副书记孙海燕说,华西是一座净化灵魂的熔炉。
场景一 独创“六爱”教育
华西人富了,可富中也有烦恼,有些人私欲膨胀,吃着碗里,盯着锅里:“华西全国闻名,可分配水平在无锡市却并不是最高的,分配上可不能落在人家后面啊!”有人这样敲着边鼓。“一流水平的乡村,要有一流水平的分配!”还有人干脆捅破窗纸说亮话。吴仁宝疾恶如仇,他把这些现象概括为一不爱党,二不爱国,三不爱集体。
怎样才能把华西人都引导到爱党、爱国、爱集体上来?用什么样的方式抵制自由化思潮才能更有力?
1985年,吴仁宝参照当时中央提出“五讲四美三热爱”,针对华西实际,匠心独运地进行了“爱党、爱国、爱华西、爱亲、爱友、爱自己”的“六爱”教育。12个字,通俗易懂,既高度概括了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集体和建设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政治文明和精神文明等内容,又把华西、亲友、个人融了进去,与党和祖国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贴近生活,贴近实际,贴近现实,把大道理化成了群众的口头语。农民看能抓住,听能记牢,入心入脑,耳熟能详。
辽宁省五金矿产进出口公司的党委书记率领浩浩荡荡的参观学习团,千里迢迢专程来华西村考察,学习华西的“六爱”教育,请吴仁宝介绍经验,传经送宝。他们返回辽宁省后,立即召开了全公司500多人的职工大会,党委书记作了学习华西“六爱”教育的动员报告,足足讲了一个上午。把“六爱”中的“爱华西”改成了“爱五矿”,振奋了人心,使全公司的精神面貌迅即焕然一新。
场景二 表率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教育如果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永远不能理直气壮。只有以身作则、用实践行动来教育才能达到最好的教育效果。在教育过程中,吴仁宝始终坚持用自身的实际行动,去影响周围的人,教育周围的人。
吴仁宝的第三代有11口人,他们生在华西,长在华西,工作在华西。大孙女吴洁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培养教育下一代的工作,现任华西幼儿园园长;孙女婿孙云南曾留学日本,学成归国后一直没离开华西,是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华西外贸、服装、毛纺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二孙女吴芳是江阴璜塘镇党委书记,孙女婿李庆曾留学美国,是村党委副书记、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吴仁宝祖孙四代28口人,全部留在华西村当农民,他们每年为华西创造可观的效益。在吴仁宝一家人的影响下,华西人在外面读书的学生,不管国内还是国外,毕业后全部回到了华西。
2003年1月2日晚上,吴仁宝带领全家祖孙四代28人,走上台向全体村民作新年“宣誓”:“凡是要求干部村民做到的,我吴仁宝一家先要做到;凡是要求干部村民不做的,我吴仁宝一家首先不做。请各位村民监督我们一家人的工作。”宣誓完毕,台下传来雷鸣般地掌声,有些村民感动得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