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诺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堆“亲人”,她们无情的冷嘲热讽,让她受伤的心再度滴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大夫人还特意做了她爱吃的糕点,并亲自给她送到了房里,而这些庶姐庶妹以前个个都是围着她打转转,那些姨娘更是天天刻意讨好着她。
一件自己受伤的事,让璎诺看到了人性的另一面,她只觉全身如掉进了冰窟。无法相信,人之间的情感竟然如此脆弱如此凉薄。
璎诺冷冷扫了那些熟悉的嘴脸,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住处而去,自小的教养,让她没学会跟人斗嘴吵架。父亲时常教导她,无论何时何地,遇到多大的事,都不能忘记自已的身份,不能给爹爹丢脸,爹爹的话,她总是牢牢记在心间。
“哟,还假装清高呢,等到了乡下的庄子,给那些村夫山民装去吧,啧啧,老爷也真是的,好歹也宝贝了那么多年,咋下这么重的手呢?瞧瞧,一朵花似的脸,都快赶上猪头了,真是败兴,还偏偏被我爹的手下看到,要丢死人了,什么人不能偷,偏去跟街边的要饭花子鬼混,恶心不恶心啊”六夫人王彩云恶毒的言语刺得璎诺差点昏过去。她死死咬着下唇挺着腰板迈着不变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住处。
璎诺的小院跟兄长璎漓的院落,只有一墙之隔,出了璎漓的院门就是璎诺的院门,短短的十几米路程,璎诺今天感觉就象没有尽头一般,勉强撑到走入自己的院门,璎诺一插上门栓,就蹲在门边抱臂无声啜泣起来。
璎诺院里除了小巧还有两个丫环,和三个粗使,听到动静,都躲在房里不吱声,平时小姐对他们挺不错,小姐现在出了这档子恶心事,他们倒都很同情,只是听说老爷要把小姐送走,他们便知小姐已失宠,不敢再跟小姐走得太近,以免影响自己将来的去处。
璎诺哭了一阵儿,昏昏糊糊走到院里桂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曳,发出轻微的响声,象有人轻轻走动的声音,璎诺如惊弓之鸟猛地跳起身,惊恐地四下张望,认出是自己的小院,这才松了一口气。
紧跟着,那可怕又肮脏的一幕不期然在璎诺脑海浮现,璎诺胃一抽,便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呕吐,只呕得她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璎诺倚着桂树,绝望地在心中哀叹,我还如何活啊?
天色渐晚,璎诺忽然被门外的语声惊动,君颜尖锐的嗓音让她心惊肉跳。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我长平公主的相公,谁还敢动手打你,你告诉我,我这就带人找他去”
哥哥受伤了?在大夏国谁敢动哥哥?璎诺猛地站起了身,几步冲到门边,拉开门栓,一眼便看到哥哥璎漓那张英俊的脸,一块青一块紫,她惊呼一声跑过去。
却触到哥哥的小厮李顺不屑的目光,璎诺的双脚一下象坠了千斤巨石,连下人都敢看不起她了,璎诺只觉有股子怒气开始在胸口升腾,但她依然忍下了,只紧张地望着哥哥,关心地问道“哥,到底谁打你了?”
璎漓被父亲赶出来后,就去找了君邪,小巧说小妹之所以去清荷园是君邪所邀,而小妹出事,又是因君邪晚到,难道他不该负责么?凭什么趾高气扬心安理得地羞辱父亲,给小妹下休书?
璎漓并不知父亲打小妹之事,现下看到妹妹伤得比自己还要重,心疼得揪成一团,小心意意拉起妹妹的手,咬着牙问“小诺,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璎诺无言,她如何说是父亲呢?君颜才不管她们兄长的感受,看笑话般地答道“在这个家里,你小妹比我这个公主还尊贵,除了你父亲,谁敢动手打她呀”
璎漓心一紧,又一疼,小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父亲不安慰也罢,如何能在她的伤口上又撒一把盐呢,璎漓眼中浮起一阵雾气,探手将小妹拥在胸前,哑声安慰“小诺,没事,有哥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看着兄妹二人亲昵的样子,君颜再次被汹涌的酸意淹没,璎漓对她就差这份掏心挖肺的亲密,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璎漓,父亲已决定后天送小妹去乡下的庄子里”君颜带笑言着,心中却滑过一丝残忍的念头,如果可以,她愿用任何手段去撕碎璎漓兄妹间这份浓情。
果然,璎漓被君颜说的消息刺到,“小诺,爹真的要送你去庄子?”
璎诺木然点头,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爹爹不要她了。
“不行,我去找爹,我绝不会让小妹到那种地方去”璎漓第一次对父亲有了怒意。
璎诺和君颜都没能拉住璎漓,只能匆忙跟在他身后,三人冲人主院,璎逸尘正对管家温四交待着什么,见他们进来,将温四打发了出去。
璎逸尘目光冷峻地盯着儿子“也是朝中为官之人,还这么毛毛躁躁,能成什么气侯?”
璎漓今天霍出去了,他不想再管什么家规什么形象,他只要保护小妹。
璎漓大马金刀稳稳站在父亲眼前,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来意“儿子不同意送小诺到庄子里去”
“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老子做主?”璎逸尘一字一句地反问。
“儿子不管其他,只这件事不行”璎漓打定主意,这件事上绝对不退让。娘没了,爹属于璎家所有人,只有小诺是唯一属于她的,他不许小诺再受伤害。
璎逸尘瞪着儿子,好久,吐出一口长气,却是转了话题“你不是去找勇亲王了么?结果如何?”
璎漓陷入沉默,君邪伤人的话,他无法当着小妹的面说。
知子莫若父,璎逸尘扫一眼璎诺,冷声说道“你不说出来,她便永远不知道这世间有多险恶,以前父亲错了,只知教导她礼义廉耻,却不知教她如何保护自己,以后,她要把这一课补回来”
那一刻,璎漓与父亲心意相通,那一刻,他真正体会到,父亲心中的痛,并不比他小。
璎漓慢慢转过身子,认真地望住小妹“小诺,你告诉哥哥,到底是君邪让你去的清荷园,还是你让君邪去的?”
璎诺眨了一下眼睛,她有些没明白,好一会儿,才懵懂地回答“哥,如果不是他派小厮新良给我送信,说有事与我商量,我怎会逃课去哪里呢?我又没事找他”
“可是,君邪说,是你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他,说有急事找他帮忙,那封信现就在哥手里”璎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璎诺完全蒙了,傻呆呆地把信接到手中,看到那熟悉的隶体娟字,再次蒙掉,没错,这的确是她的字迹,但事实,她真的没写过这样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