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逸尘奔回自家府邸时,下人们个个躲在暗处,大气也不敢出,他那些夫人子女也小心意意瞧着他的脸子,与素日平和蕴含着喜气的气氛截然不同。
璎逸尘压制着已冲到头顶的怒气,面无表情地问管家温四“五小姐在哪里?”
温四心惊胆战地回答“在大少爷房里”
璎逸尘不再理会,袍袖下两只手紧握成拳,他从十八岁考取状元开始从政,迄今三十年,全凭自己一已之力,爬到丞相这个巅峰地位。就算皇上,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他早已不知被人取笑被人蔑视是什么滋味,今天,他却有从山尖被人摔落深渊的痛感。
璎逸尘走到大儿子璎漓的屋前,听到儿子正在审问五女璎诺的丫环小巧,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经过,璎逸尘一把将门踹开,一眼也没看缩在床角,精神崩溃的女儿璎诺。
冷声冲儿子下令“你带这个丫头出去”
璎漓迷惑地看着父亲,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很是替妹妹担心,二十五岁的他,印象中从未见父亲象今天这般怒过,璎诺是璎家十五个子女中,唯一一个跟他一母同胞的亲人,从小他就十分宠爱璎诺,妹妹受了这么大伤害,父亲不应该有一点点心疼么?
璎漓原本以为父亲是跟自己一样,听到消息后因为担心,而匆匆赶了回来。
“父亲,妹妹是被人陷害的”璎漓想替妹妹说话。
“出去,别再让我说第二次”璎逸尘白着脸没一丝表情,眼神冰冷,目光扫过,犹如寒冬腊月的冷风。
璎漓早在三年前已升做工部侍郎,他的夫人更是仁宗皇最疼爱的女儿长平公主君颜,但即使如此,他也从没违背过父亲一次。
璎漓担心地看一眼犹如魂飞体外的小妹,慢慢走出房门,璎逸尘随即把门合上,又上了门栓。
璎诺此时媚药的药效已被解去,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伤害早已将她摧垮,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异常,只是紧紧将身体缩在一起,恨不能从这个世界消失。
璎逸尘在房里急速地来回走动,璎诺曾是他的骄傲,这个孩子象她娘一样貌美如花,且聪明乖巧,他对她贯注了极大期望,给予了她无限的宠爱,但偏偏是她,让他颜面全失。
“下来”璎逸尘终于站定脚步,指着床前,冷冷命令璎诺。
璎诺涣散的焦距慢慢凝在一起,聚在了父亲脸上,看着那熟悉的面孔,璎诺瞬间泪流了一脸,从出事到现在,已过去了大半天,她始终没有掉过一滴泪,看到父亲后,她再也忍不住满心的伤楚。
璎诺听话地挪下床,慢慢走向父亲,她想象往常一样偎到父亲怀里,她知道自己惹出了大事,可她父亲不是寻常人,这世间没有她父亲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她只是伤心惶恐自己的遭遇,却并没担心其他。
但接下来的事,直接让璎诺懵了。
璎诺下了床刚往璎逸尘脸前移了一步,璎逸尘已挥起手狠狠搧了她两耳光,那力量,直打得璎诺耳朵嗡嗡做响,口鼻里也窜出了血。
鲜红的血很快染红璎诺脸前的衣襟,她惊恐地望住父亲,只见父亲一向儒雅的面容,再也不见往日和煦的微笑,冰冷嫌恶的目光,就象璎诺是个丑陋的怪物。
璎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璎逸尘却已飞快抓住她披在肩上的长发,一把将她摔倒在地上,然后便是一阵发疯的殴打,疼痛在璎诺身上漫延,却不及她心中一分。她死死咬着牙,不吱一声。
不知打了多久,璎逸尘才喘着粗气停下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手支着额,一滴泪在他眼角滑落,他用力拭去。
璎逸尘等气息稳下,冷声命令璎诺“站起来”
璎诺此时已疼得几乎昏迷,但听了父亲的命令,立即爬了起来,自她三岁母亲去世,就一直将父亲和兄长视为世上最重要的一切,她甚至可以为他们失去生命。
虽然今天在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后,父亲不仅没给予她温暖,反而重伤她,她依然还深深在意着他的感受。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璎逸尘盯着伤痕累累的女儿,一股尖锐的痛在他体内翻滚,他发誓,有生之年,必得将害女儿的人碎尸万段,抄家灭族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眼泪再次从璎诺脸上滑下,哑着声音慢慢回答“女儿不该不听父亲教导,给小人落下口实的机会”
璎逸尘面色稍缓,这个女儿自小便聪明,可她实在太年轻了。璎逸尘站起身掸了掸了衣服,冷声吩咐“后天一早,你会被送往乡下的庄子,没我的命令,不准私自回来”
璎诺身子一僵,父亲这是要抛弃她吗?可她却没有问,她只知自己这事真的惹大了。
璎逸尘前脚刚走,长平公主君颜后脚便走了进来,她一向便妒忌夫君宠溺这个小姑子,现在终于有机会一解心头之怨气。
“小诺,不是嫂子说你,孤男寡女不独处这个道理在咱们大夏国,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你这金都城第一才女会不懂?竟然逃学去私会男人,活该你出事,害得一家子人跟着你丢人现眼”
璎诺绞着双手不接腔,猛地站起身,想回自己的住处。
“哎哟,还耍大小姐脾气呢,还当自己象以前是金枝玉叶,是你父亲和兄长的心头肉啊?没嫁人就成了残花败柳…..”
璎诺咬着牙,狠狠盯住君颜,疯狂的眼神吓得君颜住了口。
就在这时,璎逸尘的七位夫人领着各自的孩子围了过来。二夫人何玉装出一副怜悯之态,言道“唉,可怜的孩子,先没娘疼,现在爹也不爱了,小小年纪身子也破了,这以后可咋活呀”
何玉有两个女儿,大女璎婷早已出嫁,另一个女儿璎美在姑娘中排行老四,比璎诺大两岁,还待字闺阁,尚未嫁人,听了母亲的话,撇嘴讥讽“娘,你这才是瞎操心,人家是金都第一才女,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又是丞相府的唯一嫡女,破了身子怕什么,照样会有人要的”
“姐姐,什么叫破身子啊?”五夫人吕月红的小女儿璎蝶怯怯地问,小姑娘排行第十,今年才八岁。
五夫人的另一个女儿,排行第六的璎洛轻轻在自己妹妹头上拍了一下“不懂别问,对女人来说,那是最坏的话,哪个女人摊上了这事,一辈子就完了”
璎洛只比璎诺小四个月,也非常的聪明伶俐,一直暗地里与璎诺较劲,处处表现,却从来不受人注视,今天,她感觉十分地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