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金氏这句话让韩真真的脸难得地红了,她原也是这样想,只觉得韩金氏太得理不饶人,但这时看韩金氏的言语神情,只怕其中另有深意。果然,韩金氏轻轻地道:“傻孩子,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以后着想……”
她缓缓地支起身子,望住韩真真,又道:“那周家小秀才心高气傲,总觉得咱们韩家配不上他。如今没奈何,做了上门女婿,只怕心里也是不甘的。”她说完冷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沧桑的神情,缓缓地道:“这年头都是笑贫不笑娼。我看周家小秀才家里穷成这样,任他心比天高,最后还不是要低头认输?只是,今儿个咱们不给他家里一点颜色瞧瞧,他们还真以为我女儿实在嫁不出去了呢!我韩金氏怎么受苦受气都无所谓,就是不能让人家看不起我家闺女!这一番言语,好歹也挫挫他周家的锐气,看他周佑藩以后还敢欺负你么!”
韩真真这才明白韩金氏的苦心,眼圈不由红了,轻轻地道:“娘,我知道了。”
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韩金氏不管怎么做,都不过是为的自己唯一这个女儿。
韩金氏这一天已经心力交瘁,韩真真扶着她去卧室休息,给她轻轻盖上被子,然后回到自己屋子,却怎么都睡不着。
这一夜是下弦月,月光显得有些黯淡,小文出去了没有回来,说是要收拾好娘亲的骨灰守一晚上的灵。李子奇和紫叶道长都是热心人,自告奋勇愿意陪着小文,一起去了李子奇住的屋子。韩真真怕刺激韩金氏,便没有去。她洗漱了回到房里躺下,脑海里尽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如今的情势,竟是一定要嫁了。韩真真望着投到帐子上面的淡白色月光,忍不住心烦意乱,翻了个身。在这样的古代,做为一个长相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的姑娘,家里无权无势,除了嫁人,又还能有什么出路呢?韩金氏的话虽然俗,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两句话自古流传至今,仔细想起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说不定,自己这一双眼睛真个识了英雄,与这人成亲之后,将韩家的生意接过来,同时供养周佑藩好好读书,万一考试中了个状元回来,那也算是佳话一桩了。或者从此以后,周佑藩对她感激不尽,从此夫妻和顺举案齐眉,那也难说。她韩真真在二十一世纪算是小美女一名,读大学的时候追求者甚众,对男生的小心思还是懂一点的。她自信虽然此刻不是美女,但是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内涵,照样能够让周佑藩对她刮目相看。不是都说有内涵的女人才最能吸引优秀的男子么?
韩真真想起周佑藩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低眉敛眼站在那里读着文章的样子,风神俊秀,甚是让人心折,就连官府小姐乔雪梅那样的美人儿,都看着他,露出了异样的表情……想到这里,韩真真的脸上忽然微微一红。
其实,周佑藩也算得上是一个十分俊秀的儒雅书生了,只是家境不好,难免有些自卑,又因为少年时期就考取了秀才,便有些自傲,所以性格难免怪异点儿。站在他的角度来想,也不难理解他对这桩婚事的不满意。韩真真的老娘性格泼辣嘴上不饶人,想必原来的韩真真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上韩真真看起来要相貌没相貌,要气质没气质,年纪还比周佑藩大了一岁,说真的,似乎不太配得上周佑藩呢。也难怪他那么不喜欢韩真真。
但是这些日子,他似乎又对韩真真的印象颇有改观。韩真真想起前几天与他相遇时,周佑藩的态度变化,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翘,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究是睡不着,于是起身披了一件衣裳,站在窗子旁赏玩月色,只见墨蓝色的天空里飘着几朵白云,一轮残月在云朵里时隐时现,银河清浅,几颗淡星闪闪烁烁。韩真真又想起那首词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忍不住轻声吟哦。
这一晚她睡得不是很好,但记着第二天有事,还是早早起床了。先去看了韩金氏,韩金氏昨日晕倒之后,气色一直不是很好,韩真真做了粥服侍她吃下。韩金氏却在病里犹想着周家的丧事,打点起精神交代了福伯和绿苗一些事情,又要韩真真跟着她去铺子里瞧瞧。韩真真起先担心她精神不好,婉言劝她休息一会儿再说,韩金氏推着女儿道:“你以为做娘的不想好好躺在床上么?只是你外祖父这么一死,他周家的当家人又死了,按照本地风俗,你们两个要不就在百日内成亲,要不就守孝三年后再拜堂。你如今十八岁了,再等下去可就年纪不小了。少不得我多费些心思,帮你先把各种东西准备好,过几天还要看个好日子,为你们两个成亲咧!”
她挣扎着起来换了身出门的衣裳,梳好了头发,在韩真真的搀扶下出了门。韩真真知道韩金氏的脾气执拗,不好深劝,只得不离她身旁左右。娘儿两个坐了辆车子,将五个铺子都巡视了一遍。
这还是韩真真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了自家的五个铺子,之前韩金氏总觉得女儿是要嫁人的,又认为没必要教女儿做生意,因此数年来都是自己扛起了这副养家的重担,不让女儿插手半点。现在却是要招上门女婿,周佑藩一个死读书的秀才,哪里挑得起韩家这副担子?再说真个把生意都交给周佑藩,韩金氏也不放心。这一次竟是将五个铺子的情况都一一说给了韩真真听。
其实韩家的五个铺子都不算大,其中两个卖的是各种糕点干货,什么核桃糕、红枣糕、芝麻饼儿、桂圆、花生应有尽有,一个卖的是各种丝线帕子之类,还有一个杂货铺,各种日用百货都卖,最大的铺子,便是前几日韩真真遇到的那乔雪梅家的老妈子所说的胭脂水粉铺了。韩真真素来听韩金氏提起过,这个胭脂水粉铺近几年来十分赚钱,一年获利所得,几乎是其他四个铺子的总和。这一次韩真真便特意留心多看了这个铺子一番。
这个胭脂水粉铺大约有六七十平米的面积,和其他铺子看起来相差不大,都是前面有一个高高的柜台,上面陈列了一些胭脂水粉盒子,柜台背后是高高的木柜子。客人选好样品之后,伙计便转身开了柜子,将货物取出来,按照客人要求将货物包装好,然后收钱登记。韩真真在二十一世纪偶尔也化淡妆,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并不怎么摆弄脂粉,而是以减肥美白为主。这时候留心看了看家中的铺子所卖货物,才知道原来古代的化妆品也不少。仅仅是眉粉,都分好十几种。胭脂也不是她以前所想象的那样,用一张张的红纸沾了水抿上去,大部分胭脂都是一张张的棉纸,也有一盒盒的,用漂亮精致的木盒子装着,一打开来甜香扑鼻,这种上好胭脂都有个好听名字,什么猩猩红、圣檀心,让韩真真大开眼界。这些美容化妆品实在是价值不菲,一盒上好的胭脂要卖到一二两银子。一般点的,也要百来文钱,难怪韩金氏说这家铺子最赚钱了。
韩真真看了这几个铺子,心里掠过了一个想法,只是暂时不敢对韩金氏说,她自从被韩金氏怀疑过一次之后,便事事小心,生怕韩金氏再看出破绽。何况此时韩家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将生意做大做好,而是将金家的“五七”应付过去,同时韩金氏心心念念便是要将女儿的终身大事办好了不让外人耻笑。此时韩金氏不顾身体虚弱,带着女儿巡视了一回铺子,将账簿拿回来对账。一路上又和女儿说些管理铺子的注意事项。
二人回到家中,却见到顺娘早在韩家等候多时了。韩真真许久不见顺娘,这时猛然看到她,倒是一惊。
在韩真真记忆里,顺娘是个生得颇为秀丽的女子,虽然不是什么超级大美人儿,但鹅蛋脸大眼睛,肤色细腻光泽,别有一番风韵。此时见到,却面黄肌瘦了不少,神情也颇为憔悴。她看到韩金氏母女两个,忙上来含笑问候。
韩金氏打量了顺娘几眼,也纳闷道:“顺娘,你不会是生病了罢?怎么气色这么不好?”
顺娘还未说话,便将脸红了一红,她身旁的一个丫鬟笑道:“韩大娘,咱们主母这几日来一直不曾好好吃过东西,自然气色差些。过几日也就好了。”
韩金氏将信将疑地瞧了顺娘一回,顺娘脸色确实黄瘦了些,这时候打起精神勉强笑道:“姨妈,过几日就是‘五七’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一声,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韩金氏冷笑道:“你放心,这‘五七’我是肯定会办好了的。只是近日有些事情缠得我脱不开身,趁这几日料理清楚了,明后天便要回去。倒不用你操心。”
她对顺娘终究不免心怀芥蒂,于是仗着自己是长辈,说话的脸色和语气都不太好,顺娘却没计较,勉强笑一笑,忽然脸色一变,弯下腰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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