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九一捅老三,道:“三哥,他们要杀了佟姑娘,我们怎么办?”
老三这时也有些没主意,总觉得不踏实,遂道:“再看看,先别出手。”
冬儿看他们铁锨动得飞快,不出一刻功夫,土坑就挖好了一半。李穆然不在身边,再没人能救自己,她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想起雅淑方才忽然对自己出手,明显是人易容假装的她回屋后很难过,什么话都告诉了她只怕李穆然也被人暗算。一想到此,她就更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她的手脚都被牛筋混着的麻绳绑在一起,这时挣扎的用力,手腕磨破,鲜血混着汗水流出,却只让绳子勒得更紧。
那两个家丁注意到她的动静,其中一个站了出来,道:“佟姑娘,你别费劲了,捆你的绳子是老爷特制的,就是你武功通神,也挣不开。早死早托生,下辈子找个干净人家,别蹚浑水了。”
冬儿拼命摇着头,另一个家丁催道:“大哥,别管她了,早早埋好了,我们早点回去。夫人还等着回话呢!”
冬儿身边那家丁道:“好。”他方一转身,又道:“佟姑娘平时对我们不错,不如给她个痛快吧,先宰了她。”
另一家丁道:“你拿什么杀她?铁锨上沾了血,不好交代。”
那家丁道:“也是。要是有土包就好了。那小丫头不就是给压死的?就把她埋了吧,又能留全尸,又不难看,多好。”
他两人口口声声都似是在为冬儿考虑,但说的话却让冬儿越发地毛骨悚然起来。她心知再也逃不过了,不由仰天望去,暗道早知如此,不如下午答应了李穆然再说,至少到这会儿,他也还是开心的,不用那么难过。可是转念一想,又觉日后他若知道自己死了,不知该如何伤痛,想到他难过的样子,只觉肝肠寸断,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老十九这时看不下去了,对老三低声道:“当家的说过佟姑娘以前待他不错,更何况把她抓回去,还能问问她那边的情况。”
老三略一沉吟,看那边土坑已经挖好,两个严府家丁抬起冬儿扔进了坑中,终于点了点头:“好。下手利落些,别让人跑了!”
“好嘞!”老十九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忙纵身而出,大吼一声:“贼子!你们讨死来!”
“诶,愣子,你又喊!”老三要拦他已来不及,不由摇了摇头,也现身而出。
那两个严府家丁没什么武功,老十九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二人劈死于掌下。冬儿起初大喜,但立时就认出这人是玉宇阁中那武功最高强的敌手。她暗道自己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十九解决了那两人,回头瞧去,见老三已把冬儿从土坑中拉了出来。老十九上去就要解冬儿的束缚,却被老三“啪”的在手上打了一下:“愣子,你干什么?”
“不是带她去见当家的么?”老十九摩挲着手背,看着那一片红,有些不明所以。
老三道:“你把她放了,她还肯去么?把麻袋拿来!”
老十九笑道:“有我在,她跑不了。你怕什么?”
老三叹了口气,道:“愣子,她跑不了,却识得去的路!你拿麻袋一装,她什么都瞧不见,不是干净利落么?”
“哦!”老十九这才明白过来,又拿麻袋把冬儿套了起来。他倒自觉,不用老三再多说半个字,手一扯麻袋口,“嘿”的一声,就将麻袋抗到了肩上,笑道:“她很轻啊!”继而大步流星,翻山越岭而去。
老三又四下看了一遍,确认乱葬岗四周没有别人,便也跟在老十九身后,快步向南而去。
他方走不出片刻,乱葬岗两个草席下忽地蹿出两个黑影来,那两个影子对望一眼,一人沿着老十九的路追了下去,另一人则跑的是严府家丁前来的老路。
半个时辰后,庾渊的江边竹木屋中。
看着冬儿,庾渊反复对老三问道:“的确没人跟来?”
老三点头:“是。我看过,乱葬岗上再没别人了。”
庾渊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是他心挂庾清的伤势,实在没心思多想。他解开冬儿身上的麻绳,道:“佟姑娘,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咱们以后谁也不欠谁了。”
冬儿这才沉下一颗心来,她揉了揉酸麻不堪的手腕脚腕,道:“多谢。庾公子,我想回去,这是什么地方?”
庾渊对老十九和身边的老六用了个眼色,又走到老三身边,才道:“佟姑娘,恐怕你这阵子只能先受些委屈,住在鄙人这儿,哪也去不了。”
冬儿心中大急,但看对方人手众多,也知自己无法硬闯,可要是斗智,她更没信心赢过庾渊。她六神无主之下,忽地眼前亮起一线希望:“我要是帮你治好庾清的伤,你能不能放了我?”
“你怎么知道?”庾渊脸色登时变了,他把冬儿一把扯入里屋。冬儿手腕有伤,被他攥得生疼,可是想到能离开,便咬紧了嘴唇忍耐。进了里屋,只见灯火辉映下,那个年轻人躺在榻上,正昏昏沉沉地睡着,他的手背肿得很高,不过原本的青紫色已经转为了红紫色,脸上也现出了红润,想必毒血已尽,只差休养。
冬儿心一沉,暗忖庾清蛇毒已解,自己已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用来换取自由的条件也没有了。庾渊把门关了,冷冷地问她:“下午的事,你知道多少?”
冬儿看他孤身一人和自己在屋中,心想如果擒他为质,外边的人定然不会阻拦;可是想到他刚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恩将仇报,又有些于心不忍。庾渊看她神情,已猜出了她的心思,便道:“你不是这种人。别为了离开,就把自己毁了。更何况你回去,严府的人也要杀了你,你根本见不到他。”
冬儿听了这句话,原本紧攥的手登时缓缓放了开。她瞧着庾渊,道:“你想问我什么?”
庾渊问道:“下午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在偷听?鲜你那位表哥呢?他也都瞧见了?”
冬儿微微点头:“我不是有意要听的。我和表哥本来也说着话,后来看你们来了,就躲了起来。我们什么都瞧见了。”
庾渊目光中透出几许痛苦:“下午的事,你别和外边的人说。我这些下属如果知道了,会杀了他的。”
冬儿听了他这句话,才知道他竟知道庾清原本要做的事,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
庾渊苦笑一声,道:“那地上多了一根麻绳。我要是还不知道,岂不成了傻子?”他有些说不下去,牙关一紧,眼圈也红了起来。
冬儿见了,不由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庾渊道:“我就他一个亲兄弟,这么多年都是我们俩相依为命,我不救他救谁?他只是年幼不懂事,我救他这一次,以后总该不会了。”他顿了顿,忽地反问道:“如果今天要杀你的那两人是你表哥派的,以后你见他有危险,要不要救?”
冬儿道:“他不可能害我。”
庾渊这时已平复回来,道:“不可能?你表哥和严家是一路人,今天杀你的人就是严家的家丁,怎么不可能?”
冬儿急道:“当然不是!严家是严家,我还怕他们会害我表哥呢!”她话一出口,已觉不对,忙捂上嘴,却见庾渊眼睛中透出了几许笑意:“多谢姑娘了。我一直想不通玉宇阁那天晚上怎么会有两拨貌合神离的人来,现在全都明白了。”
“你你不是人!”冬儿没想到他方才还真情流露,片刻后就话藏机锋,不由大怒。
庾渊笑笑:“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你在我手中,相信以后李公子和我之间的生意会频繁许多。”他正笑着,却忽听“咄”的一声响,整个竹屋跟着震了两震。继而老十九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当家的,有人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