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僵持,并未出现什么怪异之事,众人松了一口气。此时更夫已敲过,正是子时了。
这时间却有歌声飘来,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歌声舒缓,字字如吐琼珠,一字一字落在心上,仿若听见美人饮泣,歌声一转唱到尾却有一种凄厉。河边不知何时出现一袅娜女子,女子轻移莲步蹲在河边,三千青丝垂于水中,女子背影单薄,如此看来,叫人怜惜不止。伏在树林的人已按捺不住,有些未曾修行的人,抵不住蛊惑的歌声,一步一步朝女子走去。
那女子因此慢慢站起,转过身来。水光在她面庞间流动,仿佛有一种哀伤,月光从她的发髻上倾泻而下,更映衬的冰肌玉肤,雅若幽兰,眉间却有一点妖异的朱砂痣。那些男子恍恍惚惚走上前去,女子轻启朱唇:“善哉,今日也来赴宴罢。”
那些男子走于柳树旁,各抓住一根柳条,这些柳条也有生命一般,一下子紧紧抓住他们脖子,紧紧缠绕几圈。男子们现出极其痛苦的表情,拼命的挣扎,攸然间,柳条的末端狠狠的扎入脖颈间血液流动的地方,不一会,柳枝松开,他们倒在地上,已成了干尸。
剩下的人也从林间走出,唯余那男子还在捣鼓那些柳枝,已可看出柳枝做成的物事的形体,是一个笼子,不过柳枝细弱,尚且不觉得结实。
“大胆妖孽,害人性命,还不伏法!”从林中走出的二人,分为一男一女,男子尚且壮年,女子已为老妪年龄。老妪手中法宝发出耀眼的白光,男子在旁迅速的结阵。这情景看上
去竟要叫人生出一份笑意。
妖女从河边走向柳树旁,轻轻的抚摸着柳枝,眼中饱含着笑意,看着周身土地布下的阵,眉间红痣越觉鲜艳欲滴,“善哉,今日赴宴且不许有漏。”女子的语气越觉温柔,却听的杀机重重。
女子凌空而起,裙裾翻飞,身旁的柳枝也疯长似要突破阵法。老妪因此双脚踩在男子的肩上,祭出自己的法宝,光圈大涨,有白光似刀刃绽出,砍断了几根枝条,那枝条中有鲜血溅出。妖女见自己的柳树受损,凌空结出红光夹带溅出的柳树的妖血,意图破阵而出。阵并未破,那男子却因阵受损而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不稳,肩上的老妪因此也摔下来。未待落地,那老妪手中法器发出炫目的白光,朝妖女飞去。那妖女凌空一挡,法器飞回,法器上贯注的法力虽销,仍有凌厉之势,一下子从老妪肩膀处贯穿,血流不止。
男子与老妪此时都倒伏在地,未待两人反应。妖女此时已破阵而出,瞬时,柳树枝条暴涨将地上两人卷起,紧紧缠绕。妖女见此情景,内心松懈,此时也已落地,周身又出现那种柔媚气息,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望向河面,声音温柔:“不自量力罢。”那两人刚才还在挣扎,此时已不再挣扎,却有一物事隔断柳枝凌厉的飞向妖女,正是那老妪的法器,加注那男子以心头血为媒的符咒,妖女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不稳。余下的柳枝再次缠绕上去,待到那两人落地时,已成两具干尸。
树林里的男子提着柳枝笼缓缓走出,衣袂飘飘,面庞含笑的说:“你如今已受伤,捉你更省了我不少功夫。”
妖女以妖术冻住伤口,尚且镇定,“我如今虽已受伤,但你一介凡人尚且不足为俱!”说完,发出一道红色光刃,男子却轻巧的避过了。男子衣袖翻飞,空气中有冷梅的幽香。自衣袖底下绿光暴涨,冲柳树而去,瞬间柳树轰一声拦腰折断倒于地上。
妖女先是为宝贝柳树感到愤怒,而后又面露震恐之色,心中暗暗惊倒,不曾料想到此人有如此修为,压下惊惧,望向男子,面上浮现柔媚之色,朱唇轻启:“郎君好俊的法术,如今已毁了妾栖身的柳树,妾自知不是郎君的对手,望郎君留贱妾一命,”声音更加趋向娇媚,“妾愿常此追随郎君左右。”
“你修为不过百年,且又杀人无数,恐有业报,我若带你同行,恐将连累于我。不过我不会手刃于你,只将你打回原形,交予他人处置即可。”男子面目温柔,眼光如水。一道光刃飞出,那妖女硬生生接下,吐出数口鲜血,身形不稳,伏倒在地。
“郎君可知贱妾心意!贱妾愿常伴左右,郎君风采,令贱妾拜倒,”一双水眸有红光闪现,望向男子双眼,此妖女正是在施展媚术,“贱妾知郎君本非心硬之人,贱妾愿捧砚添香,常伴左右……”未待说完,妖女已被一道绿光掀翻在地。那妖女抬头一脸不可置信,随后即转为愤怒,踉跄站起,迅速结印,数道红光破空而去。
男子化去攻势,绿光暴涨,击中妖女胸口,使其重创。那妖女起先还得以保持人形,后昏迷过去,化为一只红色狐狸。随后男子将些许法力贯注于柳枝笼上,那笼子如有意识一般飞去红狐身边,绿光闪烁,红狐已在笼中。男子提着笼子,脚底生风,向客栈走去。途中望着笼中红狐,玩味的一笑,“你这小妖,可知我本是女子,媚术尚且不管用矣。”可惜红狐早已昏迷,不曾听见这番言辞。
男子快步走着,此时已是丑时。客栈门口的灯笼尚且亮着,男子走进去,便看见柜台边掌柜的身影,掌柜迎上去,道:“如今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咦,你手中提的莫不是妖孽!”
“这红狐便是妖孽,我已将其打回原形,此时交由你,”说着将笼子放在柜台间,“任由你处置罢,至于别的,你明日派人去护城河边便知晓了。我今日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