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住在云深处,凭艳鬼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但有了神通广大的柳树精指点,她跟着柳树精腾云驾雾,须臾间便落到老神仙的居处。
山在虚无缥缈间,一座宫殿恢宏壮观,美轮美奂,极尽华丽。楼阁玲珑,亭台水榭,隐在云雾之中。曲苑游廊,假山假石,繁花点缀其间。
艳鬼叹为观止。
修仙者,原来不都是清心寡欲的。
绰约仙子客气有礼地问,客从何处来。
柳树精笑曰,有朋自远方来。
仙子在前引导,柳树精拉着神游天宇的艳鬼,跌跌撞撞地来到巍峨宫室前,不在向前迈进一步。
艳鬼疑惑地看了看柳树精,柳树精嘴一努,意思很明显,你得一个人进去。
等艳鬼意识到孤军奋战时,她有点忐忑不安,瞅了瞅领路的仙子,这才惊觉仙子早已失去芳踪。
艳鬼吃不准老神仙的性子,当她推门而入,便傻眼了。
以为宝相庄严的老神仙是端坐在高座上的,怎料,老神仙甚是会享受,半躺在金光闪闪的软榻上,金色的酒瓶悬浮在半空中,他一张嘴,美酒就倾入他口中。
一班仙姿玉骨的仙娥舞姿撩人,丝竹声悦耳动听,艳鬼不经意间踏入其中,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可望而不可即的神仙福地。
艳鬼的来临并未给殿中任何带来影响,甚至没有任何仙者注意到她,好像她是透明的,谁都可以当她不存在。
艳鬼心怯,但她好不容易来趟仙山,铩羽而归,犹如被人定了死罪。
老神仙精神烁烁,她已殚精竭虑,心怀一丝希望,只愿王郎平安,能得神仙救助。
正当艳鬼思来想去,犹犹豫豫之际,老神仙一手挥退殿中的众多仙娥,偌大的大殿只剩老神仙和艳鬼默然对立。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金石之声,余音绕梁。
神仙果然是神仙,连说句话都能声传千里。
“小女子艳鬼,恳请上仙施手一救,我的前世夫君,如今命在旦夕,若蒙上仙救助,他定能逃过一关。”艳鬼伏跪在地,声音悲切,姿态从容。
老神仙俾睨众生的眼神,令艳鬼心生慌乱,然而,为了救一个人,她强装镇定,坦然面对。
“据我所知,他对你并不是很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你愿意放弃自己的转世机缘?我救人从不白救,你要他生,你就把自己生的机会给他。你要他死,你们死后做对露水鸳鸯,也挺好的。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后悔当初对你冷漠相待。人啊,为何不知惜取眼前人。”
老神仙悠悠的语声落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端的惊心动魄。
“这样你还要做选择?”
老神仙语气疹人,似有些不耐烦,他能忍着对一个小小的艳鬼说这么一大通的话,已是给了极大的面子。艳鬼若是举棋不定,他当然无须再客气。
“好,我愿意。他生,我死,甘当永世孤魂。”艳鬼眸中戾气大盛,她恢复了往日本色,成全他,她无怨无悔。
老神仙打了一个响指,一位看起来六岁大的童子,手捧一副画轴送到艳鬼面前。
“你让他入画,他便永生不死。切记,画轴打开时,误被他人打扰,只能是你二人在,多出一个人,这幅画面世的时候,就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盛世长歌图。”
艳鬼回到王家时,已是三日后,府中家丁一见多日不见踪影的艳鬼,惊得目瞪口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艳鬼卷着细软逃走时,她款款而入,府中下人纷纷侧目。
日久生情,日久见人心,艳鬼的出现很好的诠释了这两句。
艳鬼自然将众人的诧异之色尽收眼底,面上不露声色,但她粗粗地打量了一圈,竟然发现府中少了许多熟面孔。
看来,王漠的病情不容乐观,大难临头,各自飞。
府里的一些下人已经堂而皇之地去了别处谋生,留下的几乎是老弱年迈,或是对家主怀有一丝感激之情的人,还有一些是未想好去处,暂时停留此处,静观其变。
艳鬼环顾一周,愕然叹息,想王漠为了这个家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将商铺经营得风生水起,却一病不起,不过数日,府中败落的痕迹悄然来临。
王家的冬天来得格外早,王漠却不知,依然擦拭他心爱的素白瓷瓶,宛如活在虚无的世界中。他已经与世隔绝,尘世间的羁绊,一刀斩断。
艳鬼大胆地推开王漠的房门,迎面飞来一把弯刀,擦过艳鬼的额际,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她痛的弯下腰,手中画轴滚落在地。
一晃神,画轴跑到王漠的脚边。
王漠居高临下地瞪着艳鬼,手中扬起的飞刀闪着冰冷的光芒,艳鬼抬起头,直视王漠的黑眸,她想不通一把普通至极的弯刀,竟能伤了她,除非这把弯刀是降妖师的。
果不其然,王漠的脸换成了陌生人的脸。
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出现在眼帘,一道刀疤从眉心向左弯斜,一路划自脖颈处,艳鬼心念一闪,他被人毁了容。而他手中的法器,艳鬼心有余悸。黑黑的陶罐,当年就是他封印了她,让她尝尽红莲业火之痛。
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件法器,这个时间出现在王漠的房间里,他的目的不言而明。
一把清冷疏离的声音从珠帘后传了过来,“法师,是不是这个妖孽,害得王郎痴痴颠颠,心智不如三岁孩童。王郎他瘦得脱了人形,还望法师慈悲,替王家收了这妖孽,看她以后还如何祸害人间,请法师还我一个健健康康的王郎。”
“夫人,请放心。我们降妖师生来就是除魔灭妖的,一个孤魂野鬼也敢抛头露面,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害人性命。今日,我若不收了她,如何对得起大地苍生,如何对得起我们的祖师爷。”
艳鬼心知斗不过降妖师,正想往外逃,可朱门似有了灵性,砰地一声,关了。
降妖师念起咒语,艳鬼只觉肝胆俱碎,一股寒意侵入四肢百骸,动弹不得,一根红绳紧紧地捆住艳鬼,艳鬼忽然窒息,有好多手在捏碎她的骨骼,身子被挤压,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一般,连吐出的口水都是黄的。
酷刑,不知实施了多久。艳鬼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