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一片凌乱,他们也不管眼前有何大人物在场,一见那可怕的潮水,登时把钦差和一干官员抛到九霄云外,眼下保命要紧,一个个脚底生风,逃得比溜得还快。
忽然,一道白光划入滔天水幕中,浪潮瞬时旋转成圈,天空下起了细细的细细的黑雨。
乌云压顶,大风刮过,猎猎作响,飞沙走石,木叶花草,随风狂舞。
杨少止被风刮得倒退了几步,他用手遮挡着无处不在的沙石花叶,微眯着双眼,努力看向水中巨幕。
“大人,我们还是走吧!”杨少止的贴身侍卫狼狈地滚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袍角劝说道,“这浪潮邪门的很。”
“要回你先回,我要看个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敢挑本官在的日子兴风作浪。”杨少止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侍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急的干瞪眼,谁让他碰上杨少止这号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娘。老夫人您好歹现现身,保住我的小命。
杨少止此刻哪管得上自己的侍卫,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不停旋转的水墙,恨不得生出火眼金睛,看个一清二楚。
“织夏,织夏,你在哪里?”熟悉的呼唤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织夏死死地攀住木柱子,大声应道,“我还在看台上。”
“你那么久没有发出声音,我还以为你被风浪卷走了呢!”杨少止头也不回地骂道。
“放心,你活着我也活着。”明成瑾不屑道,他张眼四处搜寻织夏的身影,到处都昏昏暗暗的,看不清事物,心底发寒,再次大喊,“织夏,织夏……”
织夏模模糊糊地抱住明成瑾的腰身,忍不住使劲按了按他的腰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热热的脸颊,一股暖意从指尖渗入四肢百骸,她微微笑道:“是我先找到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调皮。”明成瑾把织夏从身后拉过来,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亲昵地捏了捏织夏的鼻梁,织夏在明成瑾肩头蹭了蹭,平静地说道,“不喜欢啊?”
明成瑾略扯了扯嘴角,“怎么会。”
“你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也不怕被风吹倒。”织夏含含糊糊地唠叨一声。
“你忘了我学过武功的。”明成瑾避重就轻,看着远方的疾风劲雨,他的手牢牢地握住织夏的手,紧的似要捏碎织夏的指骨。
织夏静静地靠在明成瑾身上,就像年少时,她得罪了二夫人,担心老爷的责罚,提心吊胆地跑去抱住不知所以的明成瑾,抱住他,好像拥住了温暖。
她曾经拥有的温暖,此刻,就在怀里,原来,她一直拥有,从不曾改变过。
明成瑾,从未稍离,他始终都在她的心上。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在她的生命里出现。
既然将来是不可捉摸,无法控制的,她又何必患得患失,担惊受怕,还不如珍惜现在拥有的人和事。
以前糊里糊涂地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如今,她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人就在眼前,她不应该放弃……
就算前途坎坷,不好走,至少她身边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关心自己的明成瑾。
心里各种念头纷涌而至,她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滚出眼眶,泪流满面,面上一暖,织夏倏地抬手,对上明成瑾焦急询问的眼神,她抹了一把泪,吸了吸鼻子,展颜一笑,道:“眼睛酸涩就流泪了。”
她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幸好明成瑾没有寻根问底,她暗赞他的体贴。此时,她是禁不起他的关心,他若真问了,只怕她真的会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潮水还没冲过来,泪水便已淹没了她。
“你们夫妻俩要恩恩爱爱可以,回家关上大门,你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但眼下危险重重,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好时机。”杨少止酸溜溜地说道,看着抱成一团的明成瑾和织夏,他实在受不了,肉麻极了。
“奇怪,我们为什么还没被潮水冲走?”杨少止大叫一声,“你们快看,龙,蛟龙,黑色的蛟龙……”
蛟龙。
织夏和明成瑾相对一眼,猛地惊醒过来,齐刷刷地顺着杨少止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一条黑色的蛟龙和一团白光,斗得昏天暗地,胜负难分。
“怪不得潮水是黑的,原来是这家伙搞的鬼。那团白光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来救我们的。”杨少止自言自语地说,“厉害,竟然不怕妖怪,不愧是英雄。”
“说不定它们都是妖怪,今日斗法,不过是为了占地盘而已。”明成瑾异想天开。
织夏翻了翻白眼,摇了摇头,平平静静地道:“一条九尾狐霸占蛟龙的地盘,不是自讨苦吃么?”
“什么?你说是九尾狐?真的,你看清楚了?”杨少止狂喜,连珠带炮地发问。
“我不会看错的。”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暴风疾雨的中心,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
黑色蛟龙在水中来去自如,俨然是海中的王者,而九尾狐却有些力不从心,即使处处落于下风,但是万儿八千年的上仙修为也不是纸糊的。
“我讨厌多管闲事的人。”蛟龙阴惨惨的声音回荡在漩涡中心。
“告诉你多少遍了,我是神仙。神仙,你知道么?不仅是住在天上的家伙,偶尔也要拔刀相助,逞威风,斩妖除魔。”真玥懒洋洋地说道,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黑蛟龙。
蛟龙嘴角抽了抽,碰上个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的上仙也就算了,还碰上个话唠子美男,长相好得没得挑。有副好皮囊也就算了,没想到术法精进至此,若不能一举得胜,他迟早会扛不住上仙的法力。
一念及此,蛟龙咬了咬牙,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劲儿,身子腾空而起,蓄势待发的一击,倾注了万钧之力。
顷刻间,黑光和白光割裂巨大浪潮,被撕裂的口子吐出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