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刘建首先开口。今天刘建穿了一条棕色西装裤，裤缝线笔直；脚上是乳白色皮凉鞋，上身是浅蓝与白竖条纹衬衫，下摆扎进了裤子里；乌黑的头发根根竖起，从中间整齐地分开，一看就是用心整理过。一段时间不见，刘建穿衣打扮更讲究，也更有派头了，就连气势好像也强横了几分。
“你来了。”答非所问，却是我最真实的心声。而后我们又是长久的沉默，他不开口，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提什么。
十几分钟后，在专卖店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雅座里，刘建与我对面而坐。对视、沉默、错开眼神、沉默、再对视、再沉默…刘建与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
“周晗。”刘建低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洁净的玻璃桌。
“嗯！”我低头，怔怔看着依旧冒着袅袅热气的浓咖啡。感情是否也如同这咖啡一般，逐渐地由热变凉，由浓变淡？
刘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看着我，“周晗，我今天是来…”
“嘘！”我对刘建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可以不谈工作吗？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刘建抬头，望着粉色的吊灯，像是在回忆很久远以前的事情，“记得，当然记得。我们当初约定，只要见面了就开开心心的，谁也不许谈工作，谁也不许把负面情绪带回家。”
当初刘建与我都是刚刚离开学校踏入社会，工作上自然是诸事不顺，一提起工作，两人都是情绪低落、牢骚满腹，所以我们就立下了一个见面不许谈工作的约定，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约定会用在敌对的场合。
“你，你结婚后还好吧？嫂子漂亮吗？我还没见过呢，什么时候也给我介绍一下。”我故作轻松。
刘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脸色映着朱红色的沙发也显得有些红润了。我记得刘建和我在一起时从不喝咖啡的，那时候我们也买不起什么好咖啡。
刘建放下咖啡，摇摇头看着我，“今天难得和你出来坐坐，我们不说她。你呢，还好吗，找到男友没？”
我也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啊，真苦！我轻轻摇摇头，“没呢，像我这种**丝女没人要啊，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说这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还在病房的李铭，想起了与他的迤逦过往，以及我临走时他那句，“我等着你回来！”
刘建低头，“周晗，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心一动，身子也绷紧了一点。低头，看着精美的玻璃桌，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人心若是也如这玻璃桌可以一眼看透，那该有多好！“嗯，你问。”
刘建抬头看着我，“你恨我吗？”
心莫名地一痛，我握紧了拳头，不算太长的指甲却也掐得我掌心一疼。恨吗？能不恨吗！一个相处了五年的男友，为了迎娶一个富家女，毫无征兆地突然抛弃我，我能不恨吗？就是在他抛弃我以后，还为了生意上的利益，伙同别人陷害我，直接导致我当场被开，我能不恨吗？只是恨有用吗？
猛喝了一大口咖啡，呛得我差点流泪。勉强对刘建笑笑，“不恨。”
刘建伸手，想要拉我的手，我却轻轻缩回了双手。一旦放手了，又何必再牵手，又岂能再牵手。
刘建无奈地笑笑，“周晗，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我低头，“嗯，是没怎么变。不过你变了，变化好大。”今天的刘建，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那个青涩少年的半分模样？原来，金钱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而且是可以从里到外彻底地改变！
“嗯，我变得有钱了，以前想要又买不起的东西，现在都能买到了。”刘建像是在对我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我终于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问题。
刘建沉默了一小会儿，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这样不好吗？”
我也唯有沉默。是啊，有钱不好吗？追求富足一点的生活有错吗？
见我没有说话，刘建轻轻说道，“周晗，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面对昔日的恋人，我竟无话可说。
“你，你还爱我吗？”
我抬起头看向刘建，刘建也正炽热地看着我。短暂对视，我唯有低头，“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面对着一个有妇之夫，谈爱与不爱，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有，有意义！”刘建眼神炽热。
“你想说什么？”我的心怦怦直跳。
“周晗，你愿意原谅我吗？我们还有可能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刘建连续问出了三个问题，满脸期待。
我呆坐在沙发上，怔怔看着刘建。自从分手后，我曾无数次梦到刘建浪子回头，梦到刘建重新回到我身边，但每次梦醒，不过是泪水打湿了一片枕头而已。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到了，刘建真的准备浪子回头了，可为什么我没有想象得那么开心？没有预想的那样欢呼跳跃，然后一头扎进刘建怀中，诉说这无尽的委屈。
我只是抓紧了桌上的咖啡杯，看着刘建淡淡问道，“那，那她怎么办，你已经结婚了！”
刘建站起来，猛地抓住了我的双手，“她不会知道的，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周晗，我可以悄悄给你买一栋房子，我们悄悄见面，如果闲的时候，我带你去外地旅游…”
刘建还在诉说着什么，我却无心再听，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双手，想要低头笑一下，泪水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呵呵，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本不该再对刘建抱任何希望的，是我自己犯贱了。
“周晗，你不是一直想要去看草原，想去看海吗，以前我没钱，没法带你去，现在我有了，等过了这阵，我们就去看海，等明年春天，我们去草原骑马，这不都是你想要的吗？现在我们都可以有了！”
是啊，这都是我想要的，但这一切的核心是陪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唯一，是我的最爱，不是别人的丈夫！可惜这些刘建都不会懂，他只会在乎外在的那些形式。
轻轻站起来，我看着刘建，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你一点都没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