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不管是月见、秦,还是那条车辆来往频频的街道,全都不见了踪影,眼前被阳光照的泛着波光的汇樱川静静的流淌着,而我此时正躺在跟大叔见面的大树下面。早田则跪坐在我身边,正满眼担心的看着我。
我动了一下胳膊,潮湿的衣袖完全粘在了臂膀上,好像被缠上了一层胶布一样,动起身体来极其困难。全身也麻嗖嗖的,触觉变得极为迟缓。我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才发现我浑身上下全都是湿的。沾满了水的衣服包裹着我的身体,风吹过来,好像被锁进了一个大冰箱里一样,浑身打颤。
“光生,你没事吧?”早田扶着我坐起来。
我顺势靠在了大树的树干上。坐起来后,才发觉整个头部异样晕眩,好像有一股一股的液体在鼻腔和喉咙里来回转动,弄得我喘不上来气,连连咳嗽了好几下。
“真是的,游泳能力那么弱,为什么还要往里跳啊,你是小孩子吗?”早田伸手狠狠推了一下我,“突然之间的,怎么回事啊你!”
“等一下,等一下……”我被推倒在一旁,用手肘支着身体,但仍是满头的雾水,先不论我为什么突然从岑傾市瞬间移动会了东道市,可是我为什么全身湿透了?早田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游泳”、“往里跳”?难道我要跳河自寻短见?
“我刚才跳河了?”我问道。
早田听闻,惊愕的看着我道:“光生,你不要吓我,刚才就神情诡异的跳进了河里,好不容易把你弄上岸,却说不记得?”
我认真的回想了一便自己去岑傾市的前前后后。确实,大叔走了以后,我跟早田在这个河岸上逗留了很久,因为对大叔的故事很有感触,也想亲眼看看自己重要的人在平行世界里生活的状态,便一个人乘火车去了岑傾市。不幸的是,在那里遇见了两个小偷,被偷光了所有的钱财,可幸运的是,在那里遇见了秦,并且和他厮混了几天。在和秦见一个朋友的路上,遇见了很诡异的事情,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这里,可是早田却说我是跳进了汇樱川里,被她救了上来……
“我昏睡了多久?”我问道。
“不算太久,十几分钟吧,要是时间再长,我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果然,这中间没有时间差。所以,在岑傾市里经历的一切,都是我掉进汇樱川里所做的梦吗?
“光生,你是不是,在溺水的时候梦见了什么?”早田撩起眼睛问道,好像是在试探什么。
“嗯……”我想了想,敲打着自己的头,“是吗?确实是梦到了很复杂的东西,硬要说梦见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还是决定不将自己刚才经历的事告诉早田。因为说是梦境,却显得异常的真实,我完全无法去解释。比如雨天的寒冷,被花见和月见用药迷晕时,整个人的昏沉感,如果说这些感觉都可以用溺水后的痛苦来解释,那么梦里那些人的表情动作呢?尤其是秦,即便是那个蓝色盒子的烟是我脑中刻意去描画的,可是他整个人的动作神态具体到我现在还记得,不是梦里那种朦胧到看不清长相的视觉效果。但,最后经历的诡异场景又算什么?消失不见的人群、月见的笑容和不断重复的语言,还有不断向前迈着步子,根本就不回头的秦……
难道,跳入了汇樱川的我,来到了空间的夹缝?
“不记得了吗?”早田嘟了嘟嘴,“我只是怕你又梦到小时候,溺水嘛,我怕你又想起小时候不敢游泳的事。”
我笑笑:“这么在意我梦没梦到小时候,是想问我有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你吧。”
早田也笑了:“对啊,我就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我来啊,不过,你突然跳进河里,真是吓我一跳。”
“我是突然跳进河里的?”
“嗯。”早田蹲在我旁边点了点头,“你说想看看平行世界的自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跳进了河里。”
记忆回到了大叔走以后,我坐在河岸边上,看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早田来回踱着步子。那时候,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强烈的想去寻找这个世界的自己。于是,我便跟早田回到了出租的房子里,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买了火车票……
不对,时间明显被压缩了。这些场景只是我的构想,只是一个计划。当时的我仍在坐在河岸边,看着水蚤在里面蹬着腿,我摸着自己的脸,甚至在怀疑哪个才是真正的我——然后,我跳了进去?
我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已经没办法用正常的逻辑去思考这件事了。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回来就好。
“我们回去吧。”我拉着蹲在地上的早田站了起来。
“回去?”
“去救建吾。”我说。
*
我和早田一路闲聊着回到了居民楼。虽然对于早田,我们不过才出去了几个小时,可对于我来说,仿佛已经半个月都没回到这里了。所以,当我接到彩绪和建吾的电话,说晚上要一起吃晚饭时,差点儿没脱口而出一句“好久不见。”
建吾在电话那头笑笑说,自己刚睡完午觉,现在就整理整理出去买菜,彩绪又要表演厨艺了。我跟早田赶忙自动请命说买菜的任务应该交给我们,可建吾执意要去,说自己已经收拾好了,总窝在家里,一定会被彩绪骂的。
我跟早田只好同意再吃一次霸王餐。站在电梯口,我们等着电梯下来,早田满脸都是笑容,察觉到我在看她,她微微红了一下脸:“很好地感觉。”
“什么?”我问。
“就是我们四人,很好的感觉啊,四个人,两对情侣,周末可以凑在一起聚餐,如果能一直这么继续下去,说不定会变成两家人,然后变成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两个爸爸总是呆在一起,商量着去哪儿喝酒,妈妈们就一边给孩子做饭,一边相互抱怨着柴米油盐。”
“嗯。”我也应声,确实。平淡的生活才是最让人向往的,我想起了自己正在进行的消失游戏,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迷茫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走进木楼,千方百计去算计,到底是为了什么。
电梯迟迟不下来,朝下的箭头亮一下,暗一下,里面能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然后仿佛有东西卡了一下,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
“什么嘛!”早田抱怨道,“电梯怎么说坏就坏啊,看样子我们得爬上去了!”
“是啊……”我应声道,“不知道得爬楼梯多久……”
说完这就话,我和早田马上反应过来——建吾要出门,而电梯坏了!
“今天几号?”我问早田,“建吾出意外是四月……”
“确实是三月,”早田一边回应我一边给建吾打电话,“可平行世界的事说不定会被提前。”
我点了点头,拉着早田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也给彩绪打电话。
“不行,建吾正在跟别人通话……”早田说。
“我这边也是!”
可恶,意外明明应该发生在四月,难道是我掉进时间的夹缝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压缩了整体的时间吗?
我们不停的拨打两人的电话,可对方总是处于线忙状态,一定是两人正在彼此之间通电话。马上就要接近目的地了,空荡荡的楼道里传来了建吾的声音,好像是在笑着说什么,果然在跟彩绪打电话啊。
“建吾!”我大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正在聊天的建吾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似乎听到了电梯发出了“叮——”的声音。糟了,已经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