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田突然间的冷漠让我猝不及防,她放开了我的胳膊,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背对着我,虽然看不清楚表情,但我觉得她应该是有些生气。女生的心思可真是个万花筒,前一格里还腻在我身边撒着娇,后一格就阴着脸要离开,这之间,只是因为提到了秦?
“秦这个人城府很深,一切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总之,你要小心秦。”早田变了以往撒娇的语气,冷冷的说出这几个字,然后便伸手了开门。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像个收音机一样接受着早田的信号,翻译成完整的句子,等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拉住了她:“为什么?”
早田回过头来,严肃的看着我说:“为你好,信不信由你。”
然后,她甩开了我的手,推开门走了。
我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应该担心的是早田的进一步提问,本来应该怀疑的是自己和早田的关系,结果,就是一瞬间,这些担心和怀疑全都成了不断上升的氢气球,在高空中一一破裂了,摆在我面前的却是另一个更大的问号。
——我和秦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
我们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莫名的熟悉感,毫无理由的信任感,失忆后仍然残存上意识层面,一定不会是假的,但有了这两点就足以证明我们关系不菲吗?早田让我小心的,究竟指什么?难道秦会为了游戏的胜利而做出对我不利的事吗,另一方面,我还不能排除怀疑这句话的可能性,早田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我还不知道,而且,我和早田到底是什么关系,从她的表现上看,很明显她喜欢我,那么我又是什么态度?难道真的是恋人关系?
我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楼道里,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月光透进窗户,照出淡淡的一层亮光。402的大门就横在我的眼前。秦和我之间,就隔着一道门。只要我往前跨出那么一小步,只要我伸手轻轻扣一下手指,这扇门就会被打开,这间屋子的主人就会出现在我面前。那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敲门,可是胳膊终究还是停在了空中。
门打开后,我又该说些什么呢?
“晚安。”我在秦门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我们七个人从不同的角度进行着自己的努力,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柳已经放弃了从日记或者是彩绪本人身上寻找线索,决定在木楼里开展地毯式的搜索,希望能找到自己丢失的胳膊,可惜都是徒劳;榎整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偶尔也会借助拐杖散散步,力求通过最传统的物理方法恢复力气,看上去像极了正在做复健的伤残病人;真夜、早田、夏川三个女孩仍然坚持寻找彩绪,除了三楼上着锁的大房子以外,整个木楼都被她们给翻烂了,我曾建议她们试试笔仙,倘若真的如日记里记录的,彩绪已经被杀死了,那这个方法说不定能准确的把彩绪给召唤出来;而我,继续读着我的日记,期望能从里面发现些新的东西,可是,或许是掉落出来的照片已经耗尽了我们所有的运气,日记本就像停止工作的手提电脑一样,无论怎么摆弄,信息再也无法显示出来了。
但是,好歹我们也是在努力的啊——不像有些人已经完全开启了绝望模式——秦简直就是来木楼里度假的。每天除了睡觉和读书,就只剩在木楼里晃荡了,虽然偶尔也会加入到我们当中,给出一些建议,可是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干劲儿,偶尔也要尊重一下游戏,尊重一下我们这些竞争者吧,完全一副不打算出去的样子怎么行,还是振作一点吧,只要努力就会有机会的,不要这么早放弃啊。
我支着头无奈的看着秦。这样的秦算是有疑点吗?对我的态度还是那么不冷不热,也没有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做一些小动作,我要从哪里入手去判定可疑的界限呢?而早田,也再没跟我提过秦的事,好像那天晚上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到底,谁比较可信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大家的耐心也被耗成了薄薄一张纸,没有什么能比毫无头绪更让人心烦意乱的了。这中间,大家不止一次试图召唤無出来,但结果也可想而知。
当我又一次把日记本摊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句子我已经快背下来了。我倒了一杯咖啡放在会议桌上,咖啡的香味一溜烟的钻进我的鼻子。空荡荡的厅堂只有我一个人,外面的风声不绝于耳,我把头扬起来靠在椅子背上,窗户外面天色一片阴沉,黑色的云块整个压在白云上面,像是一只大手遮住了白炽灯,明亮的光线全都被吞没了。
我低头翻着日记,仍是最后那几页。我始终坚持着彩绪并没有疯的态度,最后那几页虽然不知所云,但一定有其道理。比如,彩绪过着假装建吾存在的生活,后面,她就有提到“痛苦的不是失去某样东西,而是失去这样东西带来的习惯”,这句话正好是彩绪非正常行为的解释,一个疯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有逻辑的。那后来看不懂的那些话,也一定有解释的吧。她说到“害怕”、“感觉自己要消失了”、“听不清”、“有光”这种话,紧接着,她又一次提到了建吾,并且表达出想跟建吾一起生活的祈愿,难道是发生了一些事,让建吾重新回到了彩绪身边?前面彩绪看见建吾死亡场景重现的时候也提到了有光有人在跑,难道说彩绪所经历的事就是看见了这道光?这道光让建吾复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要杀彩绪的人又是谁呢?
我伸手端起咖啡,小小的嘬了一口,滚烫的气体一下子涌入我的鼻腔,来不及吸住鼻子,我赶忙张开嘴吸了一大口气体,一大股浓烈的咖啡顺势呛进了我的肺部。剩下的大半杯也全都撒到了我的裤子上。我一边狂咳不止,一边忙坐起来整体衣裤,咖啡烫得我浑身直打哆嗦,在我勾下头的一瞬间,我看见一只浑身黄毛的小狗蹲在我的脚下,我被下了一条,赶忙抬头看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披肩长发、墨绿色的针织外套和白色的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