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他已然知道我方才的死要面子,不然也不会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微扬嘴角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心虚,只得转向一旁的缙云师傅重开话题:“缙云师傅,今后有了这神兽,你便不用再担心我体内的气息会克阳扶阴,招致魔军了。”
缙云师傅却未被我这欢欣感染,仍旧满脸严肃地盯着那只狸猫,思考得深沉而凝重。半晌后,他才皱眉启唇道:“这讠雚已是多年未出现,你第一次来翼望山便遇上了,你就不觉着此事有蹊跷么?虽说这灵物能助你抑制阴邪之气,但终归只是辅助之力,难以治本。若找不到你体内气息形成的原因,你就仍旧是地狱之门的威胁,仍旧会引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战乱。”
我满脸黑线,扫兴地听着缙云师傅忧心忡忡的斥责,任由他的惴惴不安将我原先的那点镇定自若挤走,嘴上干笑着,双眼却掩不住落寞地抵垂下来。
余光中,对面的身影缓缓移了过来,我才抬头,长琴那张关切的脸已然在我眼前,尽管他的眉头已是微微锁起,但嘴上却仍挂着浅浅的一丝笑意。
他伸出手,将怀里的那只狸猫稳稳当当地放在我手上,淡然地扶着那白绒绒的脑袋,平静道:“缙云师傅也是为你好,如今你先用着这灵物,其他的,以后从长计议便是。”
我看着长琴,觉着他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翻过手轻抚着那个圆滚滚的白色肉球,心中的感伤也在那毛绒绒的触感中缓缓消散。顾着周围人的脸面,我不再自怨自艾,接着长琴方才的话往下续道:“这小家伙倒是不赖,毛白体肥的,做宠物甚是合适。只不过,她这名字有些拗口。我若总‘弑帝、弑帝’地喊着,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我要造帝君的反。往后我还是叫它‘萝卜’得了,不但好记好听,还能防身保命,甚是妙哉。”
这名字一出,长琴不由得愣了一愣,而商祀他们几个也石化得差不多了。
因上次在“御马轩”亲眼目睹了我给蛟兽起了“山药”那名字的场景,长琴并未觉着“萝卜”二字有何不妥,只静静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但商祀却不敢苟同。
孤陋寡闻的他继上次对“红烧肉之战”不理解之后,又对我手上这神兽的新名字再一次的不甚理解。
“芋头,你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意了些,放着‘旺财’这般经典的名字不要,偏给她起了个菜名儿,委实对不起她神兽的名号?”
我听着商祀这“旺财”的提议也不怎么样,便皱眉道:“我又不是财迷,叫她‘旺财’做什么。”
商祀见我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节,便定定地看了我几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终于善意而佩服地笑了。一旁的偃辛却仍是不依不饶:“芋头?原来你叫芋头?呵,怪不得给神兽安的都是菜名儿。”
我见她这杠抬得实在没水平,便轻笑了一声反驳道:“菜名儿又如何?藕子是饕餮的后代,当年也是‘三界一域’里无所不知的猛兽,如今不照样顶着我给他起的菜名儿行天下么?”
这例子举得无懈可击,偃辛虽想辩驳,却也无从下手,最后只得张口结舌、欲说还休地甘拜下风了。
我得意地看着偃辛那副手下败将的模样,得意地抚摸着萝卜的绒毛,得意地揉搓萝卜的肉爪子。直到萝卜口中一声凄厉的“喵呜”传来,我才发现自己得意过头,把萝卜的毛挠出了几根。
我吓了一跳,妄想把手里那几根白毛插回萝卜身上去,一阵手忙脚乱地尝试后,只得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而后冷静地望了望四周,最终寻着缙云师傅的方向故作镇定地问了一道:“对了,缙云师傅,藕子哪里去了,这半日,他怎的还没跟上来?”
虽说我这话题是临场发挥的,但因感情真挚,情景适宜,故而并为引起缙云师傅的突兀和周围众人的不适,缙云师傅十分配合、十分捧场、十分仔细地思索了一番后,才十分配合,十分捧场,十分仔细地回答道:“藕子约莫是上次被吓怕了,这次竟晓得先去后山饮涔水再来。上次那场变故,差点废了他这些年的修行,实在惊心动魄得很。”
缙云师傅语气淡然,神色间显现的也尽是平静和从容,但不知为何,就是这几句看似寡淡的回话,却让我的好奇一发不可收拾,直腆着脸追问:“上次怎的变故了?”
此话一出,我觉得自己许久未用的八卦灵魂又一次附体了。
缙云师傅见我一副求知**的好学生模样,倚老卖老的情怀一下便被激发了。他捋了捋胡子,挪了挪步子,眼神酝酿出飘渺,双手背扣在腰间,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张口道:“这话说来就长了。”
我一脸荡漾,认真而耐心地听了缙云师傅的开场白后,便满心期待竖起耳朵想听他的详细分解。
岂料,我的这份耐心并不是人人都有的,商祀见他摆弄了半日,还没说到正题,便索性抢了缙云师傅的头,将本来说来很长的话,很短地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