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风微微地吹着。我身边围着众多的人从山上缓缓而下。衣服的口袋里插着一朵淡黄色的小野花,随着我轻快的脚步轻轻摇曳。花香被微风冲淡,没有人能闻得到它。我像一个凯旋归来的将军,可心里却寂寞得像一个失掉玩伴的孩子。
前面不远处,走着一个女孩。头发长长的、黄黄的,也在风中轻轻摇摆。她走得那样漫不经心,仿佛忘记了登山的疲惫,也忘记了回家。只是那样子缓缓地,就像在一片小林子里漫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还倾听着美妙的音乐!我从不知道杨阳竟可以这样安静。
我忽然觉得手上少了什么。哎,怎么回事?山上捡来的那块石头哪里去了?惋惜之情掠过我的心头,风吹乱了我的头发。用手理一理,继续走吧!这时,前面那一个女孩却回过头来灿然一笑,阳光一般照耀在我的心头。我一下子怔住了!这不是孔君在向我微笑吗?
“孔君!”我喊着她的名字,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孔君是谁啊?”杨阳微笑着看我,手里依旧扬着我以为丢了的那块石头。
“对不起!”我从刚才的幻觉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是杨阳。
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孔君信里说的遥远的时空、遥远的地方等我的女孩吗?她叫杨阳,阳光一样,她可以唤回我内心所有的快乐吗?
就在这个季节里,我爱上了她!
小女孩的心像春天的风,纯净、无私、溢满花草的香气。她不懂什么是“爱”。
没关系,我可以等待。就这样想着,一个念头开始在心里闪烁
你总会有爱我的一天!
我能等着你的爱慢慢长大。
我口袋里的那朵淡黄色小花。
多么像你回头对我微微浅笑的脸庞。
它不也是四月下的种子,六月开的吗?
你不爱我,那有什么关系?你嫁了人,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也可以娶一个我不爱的人,没有爱情,但却有善良和感动。我可以在撩人的春风里回忆,可以在花草香径中遐想
如今,我在心中洒下满心窝的种子。
至少,会有一两粒生根发芽吧!
开了花,也许你是不会采的。
也许你是不会爱的。
但你总会有一点喜欢吧!
我想,我等不到你的爱了,我的青春在等待中老去;我的生命又在春风乍起、春花烂漫中逝去。
我的坟前开着一朵美丽的淡黄色小花。
在风中轻轻摇曳……
爱的遗迹我心窝里长出来的。
你总会瞧他一眼吧!
你那一眼吗?总有一点点喜爱吧!
那一点点喜爱,抵得上我千般苦恼了。
死算什么?你总会有爱我的一天的
回到学校,我感觉自己很累很累了,心力交瘁,真是什么都不愿意想,便呼呼地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敲门的声音,天都黑了。摸索着开了灯,才去开门。
杨阳在门口站着。
“几点了,你还睡啊?”
“今天太困了!”我抬头看看表。哇!晚上九点了,怪不得肚子咕咕叫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呀?”
“听这话音儿,你是不欢迎我怎么的?不用你管,哼!”她瞪大了眼睛看我,说着走进来坐在椅子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方子衿,你真是个笨蛋啊!”内心有一个声音开始严厉地责备我,“傻瓜!她刚才的口气,调皮的责怪的口气,你听不出来吗?方子衿啊!方子衿!这个女孩一直爱着你,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一味想见到你。可是,你竟然也看不出来吗?她追根刨底地想知道你的烦恼,她那么霸道地欺负你、折磨你,她这么晚还跑出来看你,她会为了你流泪,为了你心不在焉……你的书白看了,你的心白长了,你比木头还要笨呢!好好爱她,珍惜她吧!”
“我可以这样做吗?”我问自己。
“你怎么了?自言自语什么呢?”杨阳走到我跟前,用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使劲儿看我。
“哦,没什么!”我的口气冷淡得让我都吃了一惊。
“那你怎么和着了魔似的呀!”说着,她坐到我身边,将头靠我肩上。
我那矛盾的心理防线开始全面崩溃,不由自主地想要爱她,为什么我的意志一碰上她就再也无法坚定下来?而未来呢?想到未来,我简直要流泪了。
“你到底怎么了?”她摇着我的胳膊。
“没什么,我只是非常非常害怕寂寞,感到漫长的夜里一个人太孤独,于是就会被无助抓紧,无所适从……”
“我不信!”她大声说,同时我感觉胳膊上又狠狠地疼出了五个手指印。
“好吧!”我下定了决心似的,“告诉你吧!我想你也应该知道的。”
“好啊!”她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哎!等等,你眉宇间怎么还有几粒痘痘?你多大了?”
“我还小呢,”我故意说,“这是青春美丽痘。”
“哼!还小啊!我看不如叫老年风骚痘!”
“哈哈!“我笑了一半,停下来,“不对,别转移话题!”
“好!你继续!”
“人的心情,比天气的变化还要快,总是急转而下,或是急转而上。”我缓缓地说,“今天,下山以后,我一直在和自己的欲望作斗争,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嗯!”她点头。
“在我心中,一直有这么一个女孩儿:文静美好,端庄娴淑,稳重而不死板,活泼而不轻佻。她像公主一样高贵,像女神一般圣洁。我爱她,世界上谁也无法代替。即使无数的金钱、绝代的佳人摆在我面前,也无法改变我爱她的心。”
“这就是你的欲望吗?”她的口气里竟有一丝讽刺。
“不,那个欲望只是我自己,我多么想占有自己,可是我的心却因她而迷失方向。于是一场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殊死搏斗的战争开始了。我和她争夺我的心,但我用尽全力也无法获胜,她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不战而胜。这场战争在我心里。”
“她是谁呢?”
“唉!不说也罢!我与她之间隔着一条鸿沟,想携起手来是不可能的,社会舆论、父母的反对、地位、年龄……我经常受自己良心上的谴责。”
“哎呀!快说嘛,她是谁?”她追问得越发紧起来。
“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说着,我把“罗伯特·勃朗宁”那首《你总会有爱我的一天》拿给她看。
她静静地读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那女孩儿比你小很多呢!”
“是啊!这个人你也认识。”
“说名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哈哈,我啊!”她的脸此时像阳光下绽放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嗯!”我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如同获得了新生。
星期天的上午,天气晴朗,蓝天下,杨阳笑靥如花,是那时这个世界上开放得最美丽的花。
“杨阳,你真不幸啊!”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你这么美,自己却看不到,只能愉悦别人的眼睛。”
她笑了:“你真幸运啊!”
“那当然了,你的美,别人只能看看,而我却真实地拥有。”
“不是,”她说,“你长这么丑,自己却看不到,反而每天毁别人的眼!”
我大笑:“但是,当我和你在一起时,就不会毁别人的眼了呀!”
“为什么?”
“因为当我们两个走在一起时,你的美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还会来看我一眼呀!”
“哈哈……”我们一起大笑。
大笑过后,我又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你也很幸运啊!因为我丑,所以你的处境很安全,没有一个女子会看上我!而我则很不不幸,你国色天香,追求你的人一定很多!我的地位岌岌可危呀!”
“嗯!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着,她带着笑意满足地搂住了我的脖子。
“哎,快放开。这是在街上呢!影响不好。”我慌手慌脚的。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