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拷问良心
然而没有人知道，东宫的闹剧，已经被有心人四处散布，很快成了人们的谈资。这个人便是璟儿，犹如母亲的一贯作风，兄长身边安插眼线。
帝后愁眉不展，玳儿仿佛认了死扣，一刻不离地守着柳絮。无论外面怎样传扬，都不为所动，一副看破红尘之态。
父皇带病驾临，照样无法挽回。儿子的真性情，比较自己当年，有过而无之不及。就在众人劝说无效，帝后伤心欲绝之时，柳絮突然回光返照。
“殿下，我就要走了！”睁开双眼，竭尽全力地握住他的手，哀求般地留下遗言：“不要想我，不要为我不顾大局。只要殿下一切安好，我在天上亦能瞑目！”
“你不会死的！”玳儿焦急万分，口不择言：“你生我生，你死我亦死！”
“请殿下珍重！”柳絮深明大义，含泪苦劝：“否则，柳絮死不瞑目！”
帝后潸然泪下，既然劝不住儿子，只好先行回宫，或许过几日就好了。
身体有所好转，皇上便继续忙碌政务。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歇息之余，问及柳絮的病情，高哲的回答令其担忧。
太子时代，他从未想过，儿女之事竟会如此费神。今日的玳儿，颇似昨日的自己，唯一的不同是，他不会为美人抛弃江山。儿子近乎疯狂的痴情，反复回响在脑海中。他甚至大胆猜想，假如安谨降生那天，雪雁果真撒手西去，自己能做到这等地步吗？当然不能！
转念一想，如果爱人死于难产，便可以此为借口，将寇氏姐妹打入地狱，提前消灭外戚势力，整肃朝纲。虽然后宫芸芸众生中，未必能找到可心的皇后，但只要达到目的，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母后，大哥还好吧？柳宝林的病见好吗？”与此同时，璟儿与母亲对弈，假装关心手足。
“太子身体很好，但得了失心疯，说什么同生共死，荒唐至极！”雪雁举棋不定，焦虑地吐出一句。
“原来，此话并非传闻呐！”璟儿狡猾地说道，悄悄瞟了她一眼。
“传闻？”听到这里，她打了一个寒颤，放下棋子：“难道那句疯话已人尽皆知喽？”只有在儿女面前，聪明一世的雪雁，向来不设防。
“其实，儿臣听到流言蜚语，也未当真！”璟儿沉稳淡定，故作诚恳地回应着：“没想到确有其事！”
雪雁心生警觉，怀疑寇氏外戚派的余党，借机煽风点火，企图动摇玳儿的储位。想来也是，太子不爱江山爱美人，当众弃政事而去，群臣议论纷纷。加之，后宫人多口杂，走漏风声极为可能。
在她看来，当务之急，玳儿应该恢复理政，即使柳絮必死无疑，也要处变不惊。帝后一唱一和，四处宣扬太子一时失态，心口不一，风波就能消弥于无形。
“璟儿，母后要去见你父皇！可愿同往？”雪雁打定主意，微微一笑。
这个深沉的少年，说话谦恭谨慎，办事滴水不漏，不愧是她的儿子。见父母愁容满面，商议对策，他安静地侍立一旁。直到父亲开口问他，才表现得忧心忡忡，唯恐哥哥吃亏的样子。如此精于算计，不择手段的父母，居然被其外表所骗，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启禀陛下！”不一会儿，高哲惊慌失措，满头大汗地跪下：“启禀皇后娘娘，雍王殿下！柳宝林殁了！”说罢，泪如雨下。
柳絮一生平静，与世无争，得宠却不张扬。虽不乏嫉妒之人，但无论性情还是品德，后宫上下，有口皆碑。璟儿闻此噩耗，也跟着痛哭流涕。
三人同赴东宫，原本意欲安抚玳儿，万万没有想到，悲痛欲绝之际，他竟然寻死觅活，众人魂飞魄散。灵秀奋不顾身，拼命夺下他手中的发簪。
“这枚碧玉簪是柳絮的，我要用它了结自己，与之地下相伴！”玳儿歇斯底里，失声痛哭：“求你了，给我！”
“够了！”雪雁无言以对，捂着胸口抽泣，给儿媳打气：“你没有错，不许给他！”说着，指着儿子痛骂：“没出息的东西！你疯了吗？知道自己是谁吗？知道自己现在何其荒唐吗？”
玳儿挣脱众人，缓缓走向父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儿臣没有出息，不配当太子，辜负了帝后的栽培之恩！像我这种孩子，就不该生于帝王家，母后为何要生我？”
“畜牲！”只听“啪”的一声，皇上痛心疾首，结结实实地甩了一个耳光：“十五年的心血白费了！”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雪雁立刻惊醒，一边压火，一边斥责儿子，命他立刻认错。
“反正母后还有儿子，嫡子即位就行！”玳儿捂着脸，宣泄着多年的压抑，声泪俱下：“儿臣一直不像个人，凡事不敢有丝毫差池！直到柳絮出现，儿臣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死木头了，而是有血有肉的人！”失魂落魄的他，有气无力道：“所以，她走了，也带走了我这个人。剩下一具行尸走肉，有何意义？”
“傻孩子，你胡说些什么？”雪雁伤心地跪下，与之抱头痛哭，捧着他的脸苦劝：“你可知道，当年你的降生，给母后带来了何等喜悦？自从你入主东宫，你父皇悉心教导，盼你成才，日后承继大统！你是个聪明孩子，怎会不明白呢？”
皇上掉下泪来，灵秀趁热打铁，跪求公公息怒。眼看风波平息，玳儿却不依不饶，决意身殉爱人。璟儿倍受震撼，尽管觊觎储位，但哥哥的痴情，不能不令其感佩。只不过，他胸怀天下，岂能沉溺于儿女情长？
面对母亲的失望，父亲的责骂，玳儿索性一吐为快，张口就来：“父皇，母后！儿臣知道，你们都是性情中人。但儿臣也知道，你们亦是无情之人！”
帝后面面相觑，璟儿不能自已，跪地求情，哭求哥哥闭嘴。
“不要拦他！”皇上鼓足勇气，任儿子评说：“太子有话，尽可直言！”
“父皇，你有情吗？”玳儿站起身来，冷冰冰地质问：“对于寇氏姐妹，你能心安理得吗？还有二弟，虎毒不食子！你又是如何待他的？”
“住口！”心里的伤口被人撕开，不禁哭叫道：“翔儿谋反，朕依律而行！”
“就算二弟该死！”紧接着，他步步紧逼，拷问着父亲的良心：“寇氏姐妹呢？她们犯下何等大罪？一定要死吗？如果她们该死，父皇为何先留其性命，后来才狠心赐死呢？”
“别说了！”看出丈夫痛不欲生，雪雁连忙扶住他，回头教训儿子：“你父皇自有道理！当年若瞻前顾后，心慈手软，江山早已易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