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功告成（一）
“你这孩子！”太后蹲下身来，耐心地教导他：“贤妃罪在不赦，你的父皇也是迫于无奈呀！”只见，翔儿脸色依旧，始终没有亲近他的迹象。
眼前的一幕，着实刺伤了他的心。作为父亲，自己确实有愧，此时此刻，他终于品尝到“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了。
“父皇果真如此可怕吗？”只见，他内心矛盾地蹲了下来，轻声问儿子，见其不说话，回头凝视着女儿，长叹一声：“你们不要怨恨父皇！”说罢，猛地站起身来，威严地俯视着她们：“要怪就怪你们生于帝王家！”
拜别太后，他转身拂袖而去。义霞擦干眼泪，天真地质问道：“母后并非十恶不赦，父皇为何如此绝情？”
然而，他没有停下脚步，头都不回地走了。
“今日廷议，商议改立中宫之事！”不一会儿，政事殿内，皇上正襟危坐，胸有成竹地宣布。
此话一出口，众臣为之一震，戚征等人亦颇为惊讶，皇上事先并未吐口，但在对手面前，万不可有丝毫异样，只好故作镇定。
再说寇冲等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料到，前几日皇上刚刚受挫，貌似偃旗息鼓，今日却旧事重提。说实话，除了轻视这个年轻人，他们更有些忐忑不安。
寇冲表情紧张，没有立即表态。郭元爽再次出头，慷慨陈词了一番，对比洛华与雪雁的出身，对比二人的娘家背景，阐述改立中宫的“后果”，仿佛头头是道。皇上胸有成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脸迎人，耐心地倾听废话。寇冲及其党羽观察片刻，不禁一身冷汗，绞尽脑汁，却猜不透他的底牌。
“臣等赤胆忠心，冒死直谏！”郭元爽率众跪下，表情夸张地叩拜道：“皇后事关社稷，若无大过，不可轻废！”
“请陛下三思！”顿时，寇冲一派齐声请命，戚征等人环顾四周，着实忧心。
“众卿忠心耿耿，为我朝社稷殚精竭虑，朕岂能不知？”皇上痛恨老臣要挟，心中怒火熊熊，但既然已有准备，便假意伤感地说道：“哎，朕与皇后乃结发夫妻，即便无子，也是伉俪情深！但是，她犯下十恶之罪，且罪证确凿，朕不得不废后啊！”说着，徐徐站起身来，含泪诉道：“否则，朕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江山社稷！”
高哲在旁，悄悄斜视着他，心中窃笑。
女婿的一番话，不仅震惊了朝堂，也令寇冲一头雾水。于是，他按捺不住，神色慌张地出列，不顾君臣之礼，厉声责问道：“敢问陛下，皇后娘娘所犯何罪？”
霎那间，众臣的目光“唰”的一下，集中在寇冲身上。皇上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在大臣们的眼中，党群比君主有号召力，严重威胁了皇权。
“皇后施巫蛊之术，诅咒朕躬及贵妃！”说着，就势做足戏码，泪如雨下：“令朕痛心疾首啊！”
“陛下！”寇冲的头都要炸开了，仿佛灭顶之灾近在眼前，本能地咆哮道：“巫蛊乃谋逆大罪，若无真凭实据，万不可轻易定罪！再问陛下，是否查证？”
“是啊，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行为从未有失！”寇玄心急火燎，声音微颤地行礼道：“此罪名过大，定要严查细究，三思而后行啊！”
“朕已查证，皇后确行巫蛊之术！”皇上擦干眼泪，不慌不忙地吩咐：“高哲，呈上证物！”
只见，高哲端着盘子，如同烫手的山芋，良心不安。不过，他还是稳住了情绪，手持巫蛊，走入群臣之间。众臣眼见为实，纷纷感叹，几家欢喜几家愁。
寇氏党羽无话可说，一个个收起锋芒，闭口不言。郭元爽愣住了，寇冲兄弟浑身僵直，环视四周，见无人再敢多话，转而直视皇上。那凄厉的眼神，既有愤怒，又有乞求，复杂而肝肠寸断。
“事已至此，朕万般无奈！”皇上搬出母后，后宫家法成了挡箭牌：“依据家法，母后刚刚下旨，皇后幽禁寝宫。”紧接着，他准备一锤定音：“因此，朕意已决，不废后不足以正国法！”
“陛下！”见哥哥六神无主，寇玄挺身而出，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认罪伏法？此事过于蹊跷，是否有人蓄意陷害，意图取而代之？”
“皇后当然不会认罪！”皇上脸色突变，板着脸回击：“但证据确凿，不容狡辩！相比之下，爱卿的有人陷害，取而代之，岂不是毫无根据的臆想吗？”
即使如此，寇冲等人依旧顽抗，一口咬定“贵妃栽赃”。皇上平静应对，但胸口如同压着石头，郁结不畅。虽然胜利在望，但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好了！”皇上终于忍无可忍，俯视着整个朝堂，坚定地宣布着：“皇后罪在不赦，朕意已决，明日颁诏废后！”
话音刚落，寇冲兄弟瞠目结舌，郭元爽双腿发软，向后退了一步。寇氏党羽个个木然，屏声敛气。
“陛下！改立中宫，则天下动荡啊！”寇冲使劲全身之力，大声疾呼。
“你！”见他目无君上，年轻的帝王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皇后依律应废，你却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关键时刻，戚征见缝插针，立即表态：“寇大人虽言语失当，但一心为国，请陛下息怒！”随即，真正一锤定音：“臣以为，皇后失德，理当废黜！至于改立何人，请陛下圣断，臣等本无须多言！”
只见，戚征的作用开始显现。其身后众臣无不附议，加之常延庆在旁帮腔，有理有据，寇氏外戚派彻底泄了气。郭元爽、寇冲兄弟顿感空前的孤独，回天无力。
然而，就在皇上志得意满，意欲假意安抚政敌之时，寇冲却一错再错，出言不逊：“敢问陛下，此事可曾与太皇太后商议？当年，皇后乃她老人家钦定，陛下若执意废后，岂不是大不孝吗？”
“大不孝”三个字，犹如一道伤疤，令他回想起年少的耻辱。纳雪雁为良娣，就是害怕这个罪名。时至今日，虽然羽翼丰满，马上就要熬出头，但祖母的阴影挥之不去。寇冲的一句话，完全是在戳其痛处，岂能不招致祸端？
“爱卿不必担心！皇祖母深明大义，决不会包庇护短的！”皇上强压怒火，隐忍不发，软刀子击溃对手：“寇冲，久闻你近来多病，干脆回家休养吧！由赵羽接手中书令之职，待你痊愈之后，复行其职！”
“臣领旨谢恩！”赵羽年轻聪明，立刻会意。廷议结束，寇冲兄弟面色如纸，相扶而去，郭元爽也险些倒下。
终于，经过一次次对决，废立皇后的风波，悄然落幕。
西宫前厅，雪雁刚刚告别孩子们，便迎来了爱人的光顾。只见，他满面春风地进门，旁若无人地抱住她，众人忙退避三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