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姑的脸仿若被这寒冷的天冻僵了一般,我却看到那一下几不可见的颤抖,顿时了然——这是沈姑姑发怒的前兆。
可惜喜鹊茫然不觉,直到沈姑姑的眼神利剑般射向了她的笑颜,冷冷道:
“宫里难道没人了么?还需要一个罪奴来教导规矩?!赵掌事,你的差事当的越发好了!”
赵掌事低眉顺眼,亦不辩驳,只淡淡应了句:
“沈姑姑教训的是。”
喜鹊早已僵在那里,看向沈姑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沈姑姑却不再看她,闭着眼睛念道:
“传皇后口谕——”
长长的调子停顿了一下,众人知机,忙跪于院中,齐诵道:
“躬请皇后旨意!”
沈姑姑端正了下神色,口中诵道:
“沈修仪戕害宫嫔,霍乱宫闱,念及伴驾有功,留其位分,发落冷宫清修。浣衣局罪奴喜鹊挑拨是非,助纣为虐,不可不罚,既然喜鹊忠心耿耿,就到冷宫去伴着沈修仪吧,做主子的糊涂,还不是这些奴才的心思太重,倒生了多少是非!领旨——”
众人不敢细细思量,忙应道:
“谨遵皇后懿旨!”
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旨意来的实在突然,按理说,**惩戒刑罚都是由皇后下旨,尚宫局执行,很少有越过尚宫局直接下旨的情况发生,而这一次不过是惩戒一个宫嫔,皇后娘娘竟然直接下了口谕,这其实的意味实在是耐人深思。
众人面面相觑,喜鹊却早已经瘫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姑姑,沈姑姑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吩咐道:
“赵掌事——”
赵掌事还是不紧不慢的应道:
“是。”
方回头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行李,沈修仪身边怎么能少了人伺候?”
这却是睁着眼说瞎话了,无论昔日的沈修仪怎样风光,如今沦、落冷宫,有没有人伺候还不是一样?再怎么,也是摆不出主子的款来了。
可这句话却点醒了喜鹊,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咽下,喜鹊强定了定神,站起身行了一礼,哑声答道:
“是。”
转身往回欲走,脚下一软,踉跄了两下,一步一挪的回房间打包行李。
沈姑姑斜睨了赵掌事一眼,却没有说话,默许了赵掌事所谓的“收拾行李”,静静立在那里,等着喜鹊出来,心里暗道:收拾了又怎么样,在冷宫里,多少钱财还不是漫天撒了出去,能换得温饱已是不错了,可恨她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办好,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她一条性命,可惜……
这样想着,眼神就不自觉的落到了莺儿身上。
我察觉到沈姑姑的目光,肩膀缩了缩,小心的将身体掩在众人身后,心里暗道:原以为喜鹊是个心思浅的,可是这番变故一出,难得她竟能把握住心神没有嚷嚷出来。
这样想着,心里到底有些可惜,一是喜鹊和沈姑姑之间有些古怪,若是喜鹊闹将起来,便能确定我心中的疑虑,二则喜鹊难得的聪明机敏,却让她逃过了一劫。
沈姑姑的性子,闹起来后喜鹊的小命再难保住,赵掌事的一句话,到底暂时救了她的命。
我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染上鲜血,却十分乐意看到喜鹊自寻死路——
说到底,对于敌人,我真的不想也不敢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