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将怀薇公主车队一直送至帝都城门,见行之已远,方告退。
轩清也随之离开城门,虽是面色如常,脚步却有些沉重。妙华远远见到轩清,正想上前,却见一个一身雪白衣衫的女孩跑到他身边,轩清望见她微微一笑,二人结伴离开。
是她!妙华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目光渐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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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已是中午。云珠倒在紫檀榻上感叹:“原来公主出嫁有这么大阵仗,连那雕花马车的流苏都是金线做的,光灿灿的。”
“嗯。”轩清微微点头。
“我看见今天怀薇好漂亮,跟平时来府上一点也不一样呢。”
“嗯”
“不过她今天好像不大高兴啊,哎……”云珠低声叹。见轩清不答,她奇道:“怎么了,公子?看起来很低落的样子。”
“没什么。”轩清淡淡道。
“咦?公子不要难过,如果想念怀薇公主,我们还可以去漠北把她抢回来!”
轩清摇头:“她身为公主,自当为国。我只是自责,如果快一点让百星归位,四海太平,是不是她就不用去和亲了呢?”
云珠疑惑的看着轩清,不知说什么。
“我去观里了,珠儿回房休息吧。”轩清说着,起身出门。如今百星已齐,当尽快归位。本朝刚建百年,根基不稳,若有更多祸乱,已不是一个和亲可以解决的。
轩清想着,一路来到会真堂去见师父元虚道长。
妙华见轩清匆匆去往会真堂,略一想知其来意。转身回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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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退去,华灯初上。
王府远远看去,各殿灯火通明,但后园的假山楼台在夜色中已暗得只剩轮廓。妙华已是第三次来,对这里的格局已非常熟悉。而怀薇口中的道童是谁,她自然也了然。
没想到时隔千年,她终于还是找到了。不过,她来的只怕是太晚了些。
妙华不屑的笑笑,隐了身形来到王府膳房。此时的膳房内空无一人,只剩下门口两个看管膳房的杂役在打瞌睡。
四处寻来,妙华看到膳房一角摆放着各色水果、蜜饯,还有不少面粉,一旁的桌上是几盘刚制好的糕点,花式精巧,十分诱人。依照那兔子的习惯,每晚还要加餐一顿夜宵,轩清特意吩咐了厨子提前做好,戌时即有侍女来取,端去供其享用。
他对她的照顾还真是周到呢,妙华冷冷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来到一盘糕点前,将瓶中液体倾倒而下。
然而几秒过去,瓷瓶倾斜,瓶中之物却是一滴也没有滴出。
妙华皱眉,疑惑的看看瓶中,酒仍在。再试,依然倒不出。她疑惑皱眉,一时想不出原因。
“千年醉,忘忧草,看不出你这小仙,东西还挺多的。”身后一声嗤笑,笑得妖媚倾世,声音却寒冷入骨。
“谁?”妙华一惊,脱口道。
一道摇曳的紫色流光缓缓显现,慢慢的幻化出一个紫袍银发的男子。那男子身材修长,银发如水,微眯的凤眼中是似是嘲讽,虽是笑着,周身却散发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把千年醉倒在凡间俗物上,不怕浪费了好酒?”离夜嘴角微微一勾,抬手一指,妙华手中紧攥着的白瓷瓶就稳稳的落入他的手中。
“你、你是谁?”妙华见他道行远高于自己,知不是其对手,有些惊慌。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离夜不屑道。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瓷瓶,笑道:“看不出你一个才得道几千年的小仙,就迫不及待的想着害人了,仙界之人果然都是一样。”
妙华听后一窒,辩解道:“我没有害人。这酒又不是毒药,不过是让她睡一觉。你又是她什么人?”
离夜冷哼道:“有没有害人你心里自然知道。不过这我懒得管,但她欠我一样东西,你让她睡上一千年,我可等不及。”
妙华被戳穿,眼中露出愤恨,偏偏又不敢发作。
离夜抬袖轻轻一拂,瞬间现在她面前道:“今天且先放了你,若下次再让我碰见,别怪费了你的仙身。”说完,紫色的流光一转,渐渐消散。
妙华握紧拳头,手心满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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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一个人趴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一颗颗吃着盘中糕点。一会儿,消灭了今天最后一盘糕点,打个哈欠,满意的爬进被窝中睡觉。
离夜看到这样一只好吃懒做的兔子,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她真的能修成神仙?
被子中的小妖睡得香甜,呼吸匀称起伏,长长的睫毛像小扇一样在粉嫩的脸上映出淡淡的阴影,嘴角微微弯着,一脸天真单纯,似在做着一个十分甜蜜的美梦。
望着眼前的小妖,他忽然微笑,摇摇头。她这样也未尝不好。
离夜转身飞去,融入浓浓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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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观,观星台。
元虚道长一身灰色道袍负手而立,遥望着东方天闪烁的星斗中际的暗淡之处,眼中露出浓浓的担忧。转身向轩清道:“百星已齐,当尽快使众星归位。本定你于八月启程,不想我近日观形象觉有变,还是早些去玄都吧。”
轩清点头,向丹虚道:“师父认为何时妥当?”
“本月十五启程,应该可以赶在下月十七之前到达。”
“徒儿遵命。”
“玄都十分凶险。到时我会让你几位师兄随你同去,以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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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轩清书房。
“珠儿,这月十五我要出趟远门。”轩清看着身边懒懒的倚在紫檀木椅上的云珠,犹豫了许久终于说出口:“你在家要听话,窖中的酒每日最多喝半坛,不可贪多,不然回来罚你。”
云珠先是瞥了瞥嘴,随后意识到他要走,疑惑道:“公子要去哪?”不等轩清回答,转念一喜急忙道:“能出去太好了,珠儿在家要闷死啦!”
“不行,你不能去。此行危险且事关重大,珠儿不要胡闹。”轩清正色道。
“公子~珠儿一定不会惹祸,只乖乖的跟着,让珠儿去吧。”云珠起身来到轩清身边,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摇晃着轩清的衣袖,目光如小鹿般无辜,闪动着哀求的神色。
“不行。”轩清不看云珠,冷冷拒绝。
“公子~~”云珠赖着不走,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
“不行。珠儿好生在家,用不多久我就回来了。”轩清拉下云珠攥在衣袖上的手,狠下心来不看她。
“哼,小气!”云珠见轩清无动于衷,生气撇撇嘴转过身。
刚欲走,云珠忽觉身子一轻,被轩清从身后抱入怀中。他温热的气息带着清香缭绕就在耳边,声音带着温柔的蛊惑:“乖乖在家,等我。”
云珠忽然觉得脸颊发热,心跳好快,那晚的奇妙感觉又浮上心头。不解的回头间,他的吻就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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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三月,庭中的老树刚刚抽出嫩绿的枝芽。
就快到十五了,云珠已几日没有见轩清,懒懒的打个哈欠,一个人坐在花厅中托腮看着院中的老树出神。
左右闲着无聊,云珠叫侍女找来粗麻绳,将两根绳子一端紧紧固定在老树最粗的枝干上,另一端系在竹椅的两个扶手上,不消半柱香的时间,一个简易的秋千制作好了。
云珠坐在秋千上,轻轻一荡,只觉春风拂面,悠然惬意。再一荡,裙角微微飞起。云珠玩的兴起,想再高一点,无奈却总是不够高。正想着,仿佛身后被一股力量轻轻一推,转眼飞起来,却是极高。
云珠以为是轩清回来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公子推的再高点!”
“小珠儿,你玩的还挺起劲。”一声清脆的笑从身后传来。
云珠疑惑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位少女,身着桃红色衣衫,头上缀着粉色珠花,此时正双手抱肩,笑盈盈的望着她。
“桃子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待秋千落下,云珠惊喜的跳下来跑到她身边。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桃子,我只是桃花!”绯衣女子争辩道。
“是是是,桃花姐姐!我们有几百年没见了,还以为姐姐把珠儿忘了,一直不来珠山。”云珠嘟起粉嫩的嘴唇。
“哪有。最近姐姐被封了花官,在百花宫当值,所以一直没有抽出空来。没想到珠儿不好好修炼,跑到人间来了。”桃花仙子笑着嗔道。
“珠山好无聊,听姐姐讲了那么多次人间,珠儿好奇来看看,果然还是人间好玩!”云珠展颜一笑。转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姐姐看到我留在洞中的木牌了?怎么找到这来的?”
桃花仙子一滞,随后恢复自然,微笑道:“花期将至,这次我来人间下达花令,路过帝都时顺便来看看东郊那片桃林中的姐妹,总发觉帝都有些熟悉气息,寻着来了才发现是你。珠儿怎么到这来了?”
“我在凡间游逛的时候遇见了轩清公子,觉得他人还不错就跟着他啦。反正在人间也没人陪我,跟他在一起有人能陪我到处游玩,还可以品尝许多人间美食。”
云珠说着,捧起石桌上一盘还没有动过的糕点,递到桃花仙子面前道:“姐姐尝尝,这糕点十分美味,珠儿第一次吃时简直惊呆了。”
桃花仙子摆手笑道:“不用了。”又将目光投向云珠道:“你刚刚说的公子,可是这府的主人?”
云珠想了一想道:“嗯,他是王府的世子。怎么,姐姐若是有兴趣,晚上等公子回来我引荐给你。”
桃花仙子摇头道:“不必了。”接着又有些踟蹰的望着云珠道:“珠儿,见你这么愉快姐姐也为你高兴,但是,你没有爱上凡人吧?”
云珠听后眼中掠过一丝迷茫,转瞬即逝,笑着答道:“怎么会,他不过是陪我在人间游玩一番罢啦。”
桃花仙子听后如释重负道:“那姐姐就放心了。千万不要爱上凡人,那样以后的仙路势必十分坎坷,下场往往也十分悲惨。”
云珠点头道:“嗯,明白啦!”
桃花仙子笑嘱咐道:“也别在人间别只顾着玩,多学些法术长些修为,将来过天劫时也多一分胜算。”
听到天劫,云珠面色一黯。若早学法术,或许便不会夺走内丹吧。算了,不去想那些,没了内丹,现在不也一样好好活着么?
桃花仙子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云珠的表情变化,看了看天道:“时间不多,我先走了,珠儿多保重。”
“嗯嗯!”云珠笑着向她道别。
桃花仙子刚要离开,忽然装作不经意道:“对了,来时我经过珠山,终于见到山中你常常提到的那个旧道观了。不过那里来了县官和许多村民,拿着锹铲要兴土木,似乎要拆毁道观。”
云珠一惊,急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月前吧”,桃花仙子一边回忆着:“可惜了,我还没细看看你说的那个自小生在的道观,它就要被拆了。”说着摇了摇头。
云珠眉头紧皱,一时焦虑难当。
桃花仙子道:“不多说,我赶着要走了,误了花期可要遭罚。珠儿好好修炼,我过一阵再来看你。”说着起身告别,腾云而去。
听她提起珠山下的道观,云珠一时千头万绪涌上心来。
那里,真的要被拆毁?想到这她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跑到轩清书房草草在案上留下一行字迹告别,便急匆匆的御风南去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