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妃听后真的慌了,忙道:“殿下一定是醉了,然儿将酒收了吧。”
龙骧摆手:“我没醉。”说着目光渐渐变得澄澈:“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场幻梦,或许今天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龙骧转过头不看然妃,清冷的眸中透哀痛,半晌道:“你与她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材、打扮,只是你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我总是骗自己,把你当成她,可这样对你太不公平,我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然妃惊道:“殿下!是不是……今天旖旎跟你说了什么?”
龙骧道:“没有。是我自己想通了。我曾想,一个与她一样的人在身边,或许就可以当做她从未离开一样,可是你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你的一言一行,更提醒着我,她已经走了。”
然妃流泪哽咽:“殿下……”
龙骧低头望着然妃的紫色的裙裾,淡淡道:“我们相遇时,她便是穿着这样紫色的罗裙……
你能想像吗,那****依旨去海上行雨,她正站在船头看海。她见乌云密布,雨从天降,身上被淋湿,十分不满,竟十分大胆地的冲着海叫:‘龙王这么不长眼吗!好端端的天气,忽然下起雨来,真坏人兴致!’
有同行的丫鬟出来劝她道:‘小姐小声点,莫惊动了龙王。’她却努嘴道:‘怕什么,龙王那么远,又听不到。不过我倒是听说,龙女一哭,苍海便会下雨。传说这东海的龙女十分风流大胆,难道也会被人惹哭鼻子?’说完,她自顾笑起来。”
龙骧说道这里,嘴角也浮上了淡淡的笑意,接着道:“我那时年少气盛,哪听得这话,于是化了人形,来到船上,决定下去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她见我忽然出现,当真吓一跳,指着我道:‘你——你是谁!哪里来的!’她边上的侍女低声道:‘不是遇上水怪了吧’。我听后觉得好笑,堂堂龙女,竟也有被人认做水怪的一天。
她听了也有些怕道:‘你——别过来。'一边向屋内退,像是在找武器。我看着有趣,笑道:‘刚刚龙王都不怕,这么一会听是水怪怎么怕成这样。’
她听了有些羞愧,仍辩解道:‘谁说我怕了!我不过是一时惊讶,想仔细看看,水怪到底长什么样子!’她那害怕又要逞强的样子,十分可爱,我不禁想捉弄一下,便招手道:‘是吗,真如你所说,那倒是过来看看我是什么样子?’
她果然不肯服软,经我一激,壮着胆走到我身边,凑过来看。
她的眼睛很漂亮,脸颊不知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有浅浅的粉红的。这么近,我竟然微微能感觉到她的呼息,暖暖的,带着淡淡的清香。我一时心旌摇荡,竟搂了她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她惊讶难当,一时又羞又怒,指着我道:‘你竟然——’。
我第一次心跳那么快,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时就已喜欢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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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轩清细细想好明日如何说服龙骧,不察觉云珠已经回屋。
一向不问到底不罢休的珠儿今天竟然这么听话?轩清觉得有些古怪,莫非是刚刚自己太入神忽略了珠儿,这会儿她不高兴了?轩清遂决定出去看看云珠。
转身出来,见云珠房间灯已灭,但门却没有关严。想珠儿向来粗心,正欲替她掩上门,却无意间望见,房屋中空无一人。
轩清始觉不妙,想珠儿向来的脾气,难道是自己去找龙骧了?一路来到定澜内殿,听闻龙骧已去然妃别院。
他思量来回,决定去别院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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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骧说道这,望着酒盅中的倒影,轻轻道:“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拔出剑对着我道:‘无耻!’
我笑看她:‘你不是说东海龙女风流成性吗?我这样也不枉你称赞的风流二字。’她听我就是龙女一时呆住,半晌反应过来,仍要拿剑刺我。
我看出她是妖身,但法术修为很低,那几剑根本伤不到我。不想与她纠缠,笑道:‘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来对付天气,这雨连下七日,你若能活着行出东海,再找我算账吧!’
她服气的说:‘有什么难!’。
我笑她狂妄,又忍不住逗她一逗,道:‘好啊,我赌你七日出不了东海。若你出去了,龙宫的宝物,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若是出不去,你就乖乖的回龙宫做我的妃子,怎么样?’
她听后脸气的更红:‘赌就赌,我一定出的去!不过你可不能使什么法术耍诈。’
“对付你,不需再使什么法术。”随后我大笑回了龙宫。
我笑的是她不自量力,千年间来往东海的船只千万,商船战舰遇到这样的风雨死伤沉落的也不计其数,何况她这样的小船。不过当时我也只把这当成海上偶遇的一点小事,毕竟海上的人自有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死,我从不必在心上。
可不知怎的,回了寝殿,我总能想起她的脸,她生气的样子,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三天过去了,我渐渐有些不安,开始担心她能否渡过海上的风暴?终于我忍不住,决定去海面一看。
海面大雨倾盆,乌云压顶。我寻了很久才找到她的船,此时已经被风雨打散。她抱在一根船栏的木头上,任水漂流。
她的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嘴唇也已被冻得发白,我心里有些微微的疼,但当时骄傲的脾气,也不肯服输。
我落在她旁边道:‘我当日就说你行不出东海,现在船都散了,怎么样,服输吧?’
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还是勉强支撑道:‘才三日,我还没输。’
‘逞强。’我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坐立不安,一面希望她能赢了我安全出东海;一面又希望她输了,可以跟我回龙宫。终于熬到了第七日,我来到海面,四处寻不见她,开始有些慌了,找了一天,终于在一处小岛的岸边看见了她,此时她已奄奄一息。
我心痛难忍,恨自己怎么这么傻跟她赌气。索性她还有一缕气息,我将她带回龙宫寝殿,渡与她修为调养。
她三日醒来,见到是我救了她,虽然有感谢之意,但想起那****轻薄她,也不肯理我。我见她身体仍旧虚弱,不想让她动气,每次见她,只放下调补之物就走。
大约有一个月,她已完全恢复。有一次我又去看她,她终于肯开口对我说话,竟是谢我。
我见她有些羞涩又勉强道谢的样子,忍不住逗她:‘你已经输了,如今是我的妃子,我救你也是理所应当。不必道谢。’
她听后气道:‘你!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我见她恢复了往日的活力,生气时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润,笑道:‘让你做我的妃子,那可以是一片好心。不如你告诉我,再好一点的心,还要怎样?’
她听了脸更红,拿起剑要刺我,一边喊着‘无耻!’
有一刹那,我只看着她的脸发呆,忘记要躲,她一剑刺中我左肩,血透过衣服溢出来。
她没想到真的刺到我了,有些慌,扔了剑过来,不知所措,不停的问:‘你没事吧?’
那一剑虽然有些疼,但并不深,以我的修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我见她慌,心里有些高兴,原来她还是多少在意我的。我靠在墙上,不说话。
她更慌了,显然是没有真的伤过人,扶我到床边,一边问:‘不要紧吧?我不是有意的。’
我见她慌忙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面上仍不动声色道:‘你也许不知道,每一条龙的身上都有一块最薄的鳞片,那里也是他的死穴。如果被刺中,他的命也不长了。而我的那块鳞片,刚好在左肩……’
她听后眼圈发红,低声道:‘不会的,不会这么巧……我帮你叫医仙来。’
她实在好骗,我忍着笑,作势摆手道:‘不必了,也许这是注定……我很喜欢你,只求临死前,你可以亲我一口。’
她果然信了,闭上眼轻轻的亲了一下我。
那时候我知道,她应该会留在我身边了。”
龙骧微笑着,仿佛还沉浸在当日的回忆中。
然妃听后低声道:“那样的经历,果真是无可替代的。”
龙骧拿起酒盅,道:“无可替代的爱如果一旦失去,活着便是一种惩罚。”
然妃道:“我只听旖妃提起过她的名字,没想到,竟是这样。”
龙骧冷笑:“旖旎竟还有脸提起她的名字吗?”
然妃自知说错话,不敢再说。
龙骧道:“我倒想听听,旖旎说了她什么?”
然妃默然,半晌嗫嚅道:“旖妃说,若不是她当日魅惑殿下,殿下今天也不会这样冷落自己。”
龙骧听后怒极反笑,道:“竟有脸说这样的话!你可知紫络是怎么死的?”
然妃惊道:“不是……病死?”
龙骧缓缓闭眼,道:“是被旖旎的万影弓一箭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