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冷枫跪在地上，勉强抬起头，眼里的血丝渗过我的倒影，疼痛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整个蛇窟里人的目光皆聚集到了我们的身上。村长想上前，却被蓝祉神婆阻止了，他在远处对我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孟晓梦是我的手下，如何处置都是我的责任。师父把主导权交给了我。
冷枫渐渐平复，他的脸一改往日伪装的调皮可爱，显出了本质的冰冷。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感情就好了，这样，我也不可能轻易拆穿他的身份。
冷枫开口，强忍着蛊的虐动，他说：“你是故意的。”
我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以往的怜悯。我为他进太子府取长生双环，害得孟晓梦下落不明，他背叛我，欺骗我，连朋友的信誉也所剩无几。
我叹了一口气：“如果不这样做，又怎能激得你绝情蛊发作，显出真身？”
冷枫的声音嘶哑：“你有把握，蛊，一定会发作？”
我说：“我没有把握，一点把握也没有。蛊会发作说明你爱我，可是，一个爱我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欺骗我？显然，在你心里，有许多东西比我重要。”
冷枫默然，良久，他才开口道：“杀了我。”
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夹杂着解脱的爽快。
一股焦躁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讨厌有人用那样的语气轻贱自己的生命，讨厌到极点。
见我久久没有回答，阿何走到了我的身边，他厌恶地看了冷枫一眼，说道：“你是谁？为什么假扮孟晓梦？潜入我们苗家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以为进了九尤，就可以那么轻易地走出去吗？”
冷枫没有看阿何一眼，仿佛付世何根本不配与他说话一般，他只是抬眼看我，坚定地，固执地重复着那句话。他说：“杀了我。”
我微微地笑了笑，与他的目光对视着，不甘示弱。我说：“你不用激我，我不会杀了你。且不说你曾经救过我的命，如今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怎么会轻易地让你死掉呢？”
冷枫依然沉默，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我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说道：“拿出来吧。”
“什么？”冷枫的眼死死地盯着我的。
我笑：“还能有什么？医治怪病的药。平安镇的人死于火灾，却不是怪病，而且骆漫生还，病也痊愈。显然，是有人找到了治愈之药。”
冷枫愣了一下，侧过脸，低沉着声音，他说：“你为何如此肯定，她是被我治愈？”
我继续笑道：“因为我不笨，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说真话，什么时候又会撒谎。你和李孜省他们是一伙的，对吧？平安镇的毒也应该是你们放的。其实，从你和我说起平安镇的人都死绝了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你曾说，亲眼见到拿着火把的曹乐文，说明他刚刚放火不久。你的武功不弱，在小火中救几个人应该不难，可是却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我从朱佑堂那里得知了骆漫、骆漠的事，在经过二庄主的求证后，我确定他们平安无事却没有那一段记忆后，我就一直在想，是谁救了骆漫？为什么曹乐文会放过济世山庄的人，他和济世山庄并没有交情。再后来，我在太子府里见到了影子术，你也曾在英雄会上用过，虽然不尽相同，但确使我觉得你会不会和朝廷有关系。再然后是你假扮孟晓梦。”
我讪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你已经很出色了，演技绝对可以拿奥斯卡，可惜，我比你要了解晓梦，就算神态再怎么像，灵魂却是伪装不出来的。”
“所以，你猜到是我？”冷枫的唇边滑过一丝笑意。
我说：“是，在确定是你假扮孟晓梦的同时，我也相信你和上圣门李孜省他们是一伙的，平安镇的火是你放的，骆漠、骆漫是你救的，你已经找到了去除怪病的药，不然这次袭击九尤村，他们不会如此放心得在箭锋上抹毒，必定有备而来。”
“攻村一定是上圣门吗？证据？”冷枫看着我。
付世何在一旁也听出了一些头绪，他说：“是呀，阿溪，这次攻村的汉人黑衣蒙面，是不是上圣门的人，还不确定。”
我抚了抚额的发，说道：“你要证据是吗？证据就在村里，那些火药残骸，还有仙娘所说的火枪。虽然明朝火枪的使用较比以往更加广泛，但也只有朝廷的军队可以用，还没普及到江湖中。要是普通的门派也会人手一把火枪，那早就开始打CS了。上圣门属于朝廷，只有他们用得起火枪。”
冷枫没有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我等下身子，与他平视：“如果你还觉得我的分析有疑漏，我可以用能观万象的菱花镜看一看，就看平安镇灭镇的那一天，究竟是谁放的火。”
冷枫闭上了双眼，他已经不打算开口了。
我说：“快点把解药拿出来吧，别再装了，再装大家都没意思。晓梦离开后，我的耐性就已经降到负值了。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比谁能沉默更久的游戏！”
冷枫依然不开口吐露一个字。
我真的不耐烦了，是要你救人，又不是让你死，至于如此吗？更何况，现在是你在我的手里，请配合着显出弱者的姿态好吗？不要一副我是木头我怕谁的表情，唉，我最难对付的就是这种无声的对手。
就在我要发飙跳脚的时候，蓝祉神婆走了过来，他做了几个手势，站在村长旁边的三个长老走了过了。蓝祉神婆漠然地说道：“先下三道蛊，再绑到蛇窟的崖壁上，不相信他不开口。”
我靠，由村里长老们下的蛊可都是重量级的，一颗就能让你感受凌迟的快感，而且还不会让你死掉。三道蛊下去，冷枫基本上就成了活死人，就算以后解了，身上也不会有一块完整的肉。
唉，虽然我因为冷枫的背叛而愤怒，但我从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更何况，孟晓梦的事，我还没有问他。
眼看三位长老即将动手，我忙跳到了冷枫的面前，护住他，对蓝祉神婆说道：“师父，他伪装成我的毒物却没有被我发现，是我的责任，应该完全由我处理。请师父相信我的能力，我保证让他在三个时辰之内拿出解药，救助仙娘与其他中毒的村民。”
蓝祉神婆的眼扫过我，就好像是在揣测我的真实用意，凌厉地让我差点没站稳。
但他还是尊重了我的意见，撤下了下蛊的命令。然后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溪，我给你一个时辰，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他拿出解药。你要记住，你生是苗家的人，死是苗家的鬼，这里是生你养你的村子，他们才是可恶的入侵者，你记好了。”
师父是在提醒我，不要站错队。立场这种东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初又不是我自愿来这里成为蓝溪的。
我只好赔笑着，恭敬地点点头，说：“行，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我保证超额完成任务，不过，师父，能不能在这个时辰内，让我和他单独相处。”
蓝祉神婆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点了点头，算是给了我一点基本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