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动的明黄色帐幔间,一个白色身影闪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肩上长长的丝带和羽毛飘舞着,像是一个白鸟幻化成的神秘美男子。他快步上前,一把撩开云轻身上的男人,将她抱到了一旁,那双冰冷的眸子,突然有了些温度。
白翎蓦然起身,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立刻响起一阵奇怪的风,原来,从窗户飞进来数十只白鸟,似乎带着熊熊怒气,径直扑向冷天颐的身体,疯狂地啄去,他的眼,他的唇,还有他的胸膛……
而冷天颐,此刻竟然还没死,在内脏强烈痉挛中醒来,眼前只是闪过许多飞舞的影子,那双瞪大的眼睛便什么也看不见,身体四处也涌起被啄去血肉的疼痛,连呼叫也化作不明的呜咽……顷刻间,房间不再是恐怖,而是诡异……
看见鸟儿将冷天颐啄得遍体鳞伤,人不人鬼不鬼,白翎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然后扯下自己的白袍,裹住昏死过去的云轻。他正准备抱起她,此刻却听见外面响起了北棠明夏的话声。
“立刻让我进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北棠将军,陛下此刻不方便,有什么事情你还是改日再来吧。”李公公忙阻拦道。
北棠明夏担心云轻,迟迟没有回边关,此刻自然是得知了云轻出事的消息,迫不及待地赶进宫,他可以不介意云轻是否还是清白之身,可是传闻冷天颐素来有将宫女、甚至妃嫔虐待致死的嗜好,他能不来么?而且适才在来的途中,也听宫人正在纷纷议论此事。
北棠明夏已经懒得解释,径直推开几个太监,向殿门迈进去,霍然推开房门的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抬头,数十只白鸟从殿里飞出来,掠过头顶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脸上。鸟屎?不,是血,他大吃一惊,然后迅速奔了进去。
怡和殿突然飞出这么多鸟,殿外的太监也奇怪,忙冲了进来,但无不和北棠明夏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
冷天颐自然死得惨不忍睹,可谓死无全尸,面目全非,几乎无一处完整的皮肤,当即便有几个太监忍不住瘫倒在地吐翻了胃。北棠明夏驰骋沙场多年,什么样的血腥没见过,竟也觉得一阵恶心,他忙抱起一旁的云轻,趁还没有人注意之前,迅速离开。
聪明如北棠明夏,仅凭云轻身上覆着的那件白袍,又怎么会不知道房间里曾有人出现过。白袍?当世之中,唯有凤轻歌最喜欢白色,以至于许多官吏商贾不敢再穿白色的外衣,是他吗?是凤轻歌弑君吗?
他没想得太多,只希望能快些出宫,否则迟则生变,但他又怎么会知道,因为闯进怡和殿,而改变了他这一生的命运。
他刚行至宫门,忽然一大队人马冲了出来,各个持着大刀,而为首的人,竟然是冷云霄。冷云霄花了好些心思布置这张网,可惜进网的鱼儿不是凤轻歌,而是他北棠明夏,有收获总比没有收获好。其实即使北棠明夏不出现,凤轻歌会傻到亲自去怡和殿救人吗?想来白翎也不会大摇大摆地抱着云轻出宫吧。
“北棠明夏,你怀里的,可是当今圣上的女人?”冷云霄冷声道。
“何必明知故问?”北棠明夏坦荡地说,从容镇定,驰骋沙场的风范展露无遗。其实只要不是和云轻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便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豪气干云的大将军。
“私自带走圣上的女人,可知道犯了什么罪?”冷云霄抹平的唇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
“这个女人是圣上的吗?我只知道她是丞相凤轻歌的侍妾,所谓君不夺臣妻,陛下乃是一代明君,你认为他会这么做吗?”想不到北棠明夏狡辩起来时,竟也是不输凤轻歌。
“胡说八道,这个女人乃是圣上新招进宫的。”冷云霄叱道,岂容他狡辩。
“诶,王爷的意思,怎么像是在说圣上不是明君?”
冷云霄闻言,回首,看见凤轻歌笑着走了上来,而他身后的,竟然是林月寒。他皱了皱眉,该死,林月寒这么快就投靠凤轻歌呢?
北棠明夏和凤轻歌对视了一眼,似乎心照不宣,然后两人走到了一起,一个是权相,一个是大将军,如果他们联合,又会如何?
凤轻歌伸手:“多谢将军照顾我的爱妾。”
北棠明夏似乎有些不愿,轻儿在丞相府过得并不好,否则上次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吧,可是刚才的话,他不也说她是凤轻歌的侍妾吗?他又有什么资格将她据为己有?他好一番挣扎,终将云轻递到了凤轻歌的怀里。
此刻,忽然看见太监、宫女匆匆忙忙奔跑,冷云霄警惕地瞥了瞥,出了什么事?他忙抓住一个太监问道:“慌慌张张干什么去?”
“回王爷,陛下……驾崩了。”太监一副哭泣状。
冷云霄愕然,他下毒毒害冷天颐,只是想要陷害凤轻歌,却并不是想让他死,而他这仓促死去,局势对他并不利,即使北棠明夏中立,那么凤轻歌自然是力保他的儿子做皇帝。他一直的打算是先除去凤轻歌和北棠明夏,把持朝政,逼冷天颐禅让,那么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做皇帝。
冷云霄的身子僵了僵,然后立即道:“北棠明夏,你为了一个女人弑君,可知其罪当诛?”
北棠明夏刚想辩驳,冷云霄又喝道:“将他押下去。”
“你敢?”北棠明夏喝道。
“这里是京师,不是边关,还以为有你那百万大军做后盾吗?”冷云霄沉声道,扬手间,便有两名侍卫上前来,架起北棠明夏离开。
凤轻歌望着冷云霄轻笑一声,抱起云伊,大步往外走。
冷云霄问道:“这个时候,你不趁机表现吗?”
“只有想做皇帝的人才想去表现,麻烦王爷转告皇后和众位大臣一声,本相的爱妾病了,没事都别来烦我。”凤轻歌不曾转头,只是看着怀中的人儿,刚才还笑着的神情,一下子严肃、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