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云轻，忽然觉得很冷，昨晚他们还一起吃饭，现在就全都死了，那么君儿刚刚离开会不会有事？她的宝贝儿子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可是这由得了自己做主么？她捂着嘴，哆嗦着抽泣起来。
凤轻歌忙起身，抱住云轻：“不要担心，有幻儿在，君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你不也派了人保护你爹他们吗？可他们依旧出了事。早知道这样，我宁愿让君儿陪着我，要死我们母子俩也死在一起。”云轻完全忽略了凤轻歌此刻的心情，因为没有人知道，儿子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轻儿，你这是诅咒君儿吗？在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前，他就是安全的。”凤轻歌大声喝道，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了。他死了爹和后娘、妹妹，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君儿没事。
云轻被凤轻歌这一吼，清醒了许多，看着凤轻歌伤心地离去，也跟着去了。
前面大厅里，摆着三具尸体，凤白跃、柳卿言，以及他们那五岁的女儿凤呢喃。那白色的裹尸布在昏黄的灯光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仿佛离死亡更近了。
凤轻歌躬身掀开白布，看着父亲已经僵硬的五官，然后伸手慢慢、慢慢地拭去他嘴角的血渍，眸中的泪水，却忍不住滴落。
云轻颤抖着手掀开了覆在那具小尸体上的白布，作为母亲，看着如此可爱的小女孩死去，她的心格外痛，然后迅速盖上不忍再看。对于柳卿言，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姐姐，正准备掀开白布瞻仰仪容，白布下的身体却突然动了动，吓得她惊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轻歌，姐姐……姐姐……”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凤轻歌快步过来，径直掀开白布，虽然柳卿言脸上一大片血污，但还睁着眼睛，嘴唇翕动，并没有断气。想来凤轻歌派去保护他们的人，慌乱中也没有仔细检查，便以为他们都死了。
凤轻歌立刻将柳卿言抱到了卧房，又命人请来了大夫，他和云轻本以为她还有得救，但大夫只看了看，便摇着头叫准备后事。
“轻儿，你别难过，我现在这个样子，死了比活着好，而且，我可以去陪着老爷子和呢喃。”柳卿言眸子依旧明亮，只是迷蒙着一层水雾，望着云轻呢喃道。
“姐，是我连累了你们，都是因为我。”云轻咬着唇，美色对于一个女人，真的是祸害。
“傻丫头，你怎么还没明白？今天的惨祸，并不是谁的错，而是局势变了。”柳卿言轻轻拍了拍云轻的手，目光掠过云轻，落在了凤轻歌那一张俊脸上。明知道不可以奢求，可是她，还是惦记着这个男人，他是她今生唯一的爱。
柳卿言自己也觉得可笑，她今生唯一爱的男人，却是自己的继子。
“轻儿，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云轻怔了怔，她早就隐约猜到，柳卿言和凤轻歌之间有那么些爱恨纠葛，否则当初凤轻歌也不会如此恨自己。
凤轻歌闻言，并没有吃惊，对于一个即将香消玉殒的女人，对于一个爱自己的女人，他没有必要再恨下去，也狠不下心来，或者说在他叫凤白跃那一声“爹”时便放下了，自然愿意和她解开这些恩怨纠葛。
“好，你们慢慢谈。”云轻也没有犹豫，起身，然后离开。
待房门关上，凤轻歌走近了柳卿言：“你这个时候需要休息。”
“我很快就要永远沉睡了，所以……想要抓紧时间和你聊几句。”柳卿言苍白的面颊泛起一丝笑容。
凤轻歌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聊聊，我们应该有很多可以聊的。”
柳卿言的泪水，随着点头飞洒：“能活着再见你一面，这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可是我知道，你却未必想见到我。”
“我凤轻歌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什么仇什么恨都放下了。”凤轻歌说。
“那……你能抱抱我吗？我想死在你的怀里。”柳卿言虽然知道，以凤轻歌的个性未必会答应，但她还是提出来了，她是那样的想要感受一下他的怀抱。有违伦理？她此刻的脑子里，就快是一片糨糊了，还谈什么伦理？
凤轻歌没有犹豫，坐在床边，然后抱起她：“是我……害了你。”他知道，如果不是报复他三番四次拒的绝和奚落，以柳卿言的风姿，怎么也不会嫁给自己的老爹，是他害了这个女人。
柳卿言淡淡地笑，他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在向自己道歉？不论如何，她已经满足了，手握住他的手：“好好照顾轻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你放心，即使我死，也不会让她有事的。”凤轻歌承诺。
柳卿言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咳出一口血：“最后我有一个请求……你杀了我吧。”
凤轻歌怔了怔，一脸不信地看着她。
“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生不如死，求求你，杀了我吧，不要再让我受这种痛苦，求求你……”
凤轻歌别开脸：“你就再陪陪轻儿吧。”
“不要，让她看着我这个样子只会更伤心，难道你忍心看着她伤心，忍心看着我慢慢等死？”柳卿言道。
凤轻歌好乱，他不是没杀过人，可是他怎么能杀了她？但是柳卿言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他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于是，他慢慢举起手，只需要一掌，她便不再痛苦了，可是这一掌比拍在自己身上还要难。他犹豫着，踌躇着……
“轻歌……”柳卿言悲悲切切地唤了一声，那一声中，似乎包含了她对他的爱和恨，只是当初没有爱，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年的恨？
凤轻歌没有看她的脸，只是慢慢举起手，最后如她所愿……
相信，此刻的柳卿言，是幸福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