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令,让我带你离开。”白翎冷冷的话声,不带一丝情感,但眼前的女人,似乎很出乎他的预料,因为她与四年多前一点也没有变。
云轻绕开他,快步向床边走去,当看见惜君依旧安然地睡着,低声道:“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跟你走?”即使明知道凤轻歌不可能对她和宝宝不利,但看见房间里平白多了一个男人,第一反应依旧是自己的儿子,或许这就是母性吧。
“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只是来告诉你。”白翎转身看着女人,那双眸子,总有种说不出的情意,仿佛是看着许久不见的情人。
云轻轻笑一声:“我的来去,由我自己决定。”
“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吗?”白翎问。
“我不关心。”云轻哼道。
“这次,北棠明夏一定会输,而且,输就是死。”白翎的声线更加低沉,似乎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一幕。
云轻没有回答,看样子情况真是不妙,显然凤轻歌是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才会派白翎前来。既然如此,她更不应该离开,她说过,他是她的丈夫,就一定会陪着他同甘共苦。她侧脸看了看床上的惜君,要不要把孩子送走?他是凤轻歌的骨血,凤轻歌那么爱孩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惜君?云轻苦笑,这个名字是当初她向北棠明夏表明决心起的,也是为了说明他是孩子的父亲,所以没有道理她留下,却送走孩子,要死,大家便死在一起吧。
“还在犹豫什么?”白翎问。
“你转告凤轻歌,他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他很需要我。”云轻回答。
“哼,在我面前,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白翎说着,大手已经揽住云轻的纤腰,然后迈向床边,另一只手想要拎起床上的孩子。
“不准碰我的孩子,你哪只手碰了我就叫凤轻歌砍掉你哪只手。”云轻喝道。
白翎偏过脑袋看着女人,眸子里有一抹玩味的笑容。恰巧,落入了云轻慌乱的眼里,很熟悉,很亲切,于是立刻冷静了下来,他那样冷酷无情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眨了两下眼,他的笑容依旧如初,她真想要撕下他脸上那张没有五官的人皮面具。
这时,惜君被吵醒了,一边揉着眼一边坐起身子:“娘亲,娘亲,发生什么事情呢?”
当白翎看见床上像极了凤轻歌的小男孩,揽着云轻的手蓦地松开了,怔怔地看了半晌,然后转身看着云轻,邪魅地一笑:“你儿子长得很像我家主人。”
云轻瞪了一眼白翎,然后坐到床边,拥住儿子:“宝贝,没吓到你吧?”
“娘亲,君儿是男子汉,怎么可能被吓到?”他向云轻投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娘亲笨笨,然后侧脸看着白翎,来了兴致,“娘亲,这个人怎么没有眉毛、眼睛和鼻子?”
云轻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苦笑。
“哦,我知道,你一定是大坏蛋,装鬼吓我娘亲,娘亲,别怕,君儿保护你。”
白翎看见孩子如此可爱,眸子泛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兴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刚要靠近,惜君已经双手胡乱地抓来。
“宝贝,不要——”云轻大喝一声,然后忙抱住孩子的一双胳膊,冲白翎道,“你快走吧,以后别靠近我儿子。”
闻言,白翎的唇微微弯了弯,似乎很生气。可是云轻不明白,不让他靠近自己儿子,是为了他好,他生什么气。
“你考虑一下吧,你不怕死,可你的孩子还小,难道让他陪葬吗?”白翎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声道。
云轻皱了皱眉,这人还真没完了,可是她还是担心,冲白翎的背影道:“我儿子身体里带毒,可能只是抓伤,便会要人性命,以后不要靠近他。”
白翎身子蓦然僵住,他怎么忘了,葛覃给凤轻歌的飞鸽传书,不是提到这一点了吗?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身体里带毒?而她作为孩子的母亲,那不是很危险?他回首望了望那相拥的母子,眸子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云轻发觉,自己的生活彻底被扰乱了,从某种角度说,也是天下大乱的一种危险信号。
她原本答应儿子,四岁生日后带他出宫去玩,一拖再拖,现在儿子都生气了,于是那天晚饭的时候,便向北棠明夏提出来了。其实,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提的,因为不想让他多心。
云轻接收到儿子再三催促的目光,于是硬着头皮说:“陛下,我早前便答应带皇儿出宫去玩,不知道陛下可有意见?”
北棠明夏望着云轻,她说话越来越小心谨慎了,似乎担心他会发火砍了她的脑袋,心中说不出的酸楚,然后望向惜君:“皇儿想出宫?”
惜君点头道:“娘亲说,宫外可热闹了。”
“那朕准了,只是宫外会很危险,你能保护好母后吗?”北棠明夏慈祥地问。
“皇儿当然能保护好母后,但是,谁来保护皇儿呢?”
北棠明夏和云轻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孩子的意思。惜君继续说:“父皇保护皇儿好不好?”
北棠明夏怔了怔,云轻也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柔声道:“父皇有重要的事要办,没时间陪我们玩的。”
惜君垂下了头:“可皇儿就想父皇陪着嘛,我知道,母后也想的,只是母后不好意思说。”
云轻脸微微一红。惜君可怜兮兮地看着北棠明夏:“父皇是不是不喜欢皇儿?皇儿听老太监们说,皇儿不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所以冷落皇儿和母后,父皇只疼柳妃娘娘和她的儿子,柳妃娘娘姓柳,母后也姓柳,为什么父皇疼柳妃娘娘而不疼母后呢?”
惜君说完时,貌似自己也被自己绕晕了,但听见的两个大人却无言以答。有些事情,不只孩子不懂,连大人们自己也不懂。
如果说北棠明夏在生气,可是这么多年对云轻不冷不热,这气,还没生完么?但听见惜君的话,他知道,他不只是在生气折磨云轻,也在折磨自己,他们之间没有多少个四年了。
其实,是没有多少个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