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还只是求饶,夏哲楠道:“你送过吃的给我,我自然感激,可是,杀死二丫是另一件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是我能决定,更非我能左右!”
小荷一听这话,早吓得魂飞魄散,一路磕头,一路哭道:“大人,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当时的情形,他,蒙古鞑子,蒙古鞑子那样凶残,我一时慌了,才会失手杀了二丫,我害怕,我害怕啊!我若不……,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害怕……,我的父母都被蒙古鞑子杀了……”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
“你真的不是有意要杀二丫的,”莲影突然开口,小荷一时呆了。“当时的情况,那颜已经占了上风,被他那样恶狠狠地盯着,你肯定是怕了,所以你杀了二丫,对不对?”
小荷一面哭,一面道:“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是失手……,真的是失手……”
莲影缓缓道:“那你把罪名推到我身上,是有意的吗?”莲影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眼神里,也不带一丝怨恨,就好像是好奇,随便问了一句。
小荷听在耳里,却是五脏翻腾。她恨莲影,恨她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恨得牙痒痒,却拿她没办法,如今又被她当面拆穿,一时羞愤难道,咬着牙道:“是,那一刀是我刺的,不过,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说着,看着莲影,那眼神,是无比的恶毒与怨恨。
莲影不以为,虽也看着她,但又好像透过她,看她身后很远的地方,再收回来时,眼睛里,只带着一丝鄙夷的可怜。她恨莲影那样的眼神,恨不得冲上去挖出她的眼睛。可她也只能恨而已,她拿莲影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贱人得意。
莲影转头看向夏哲楠,拉了他的手道:“谢谢你信我。”
夏哲楠不答,只想到当时她那一句“如果是我呢?”。
又听莲影道:“二丫的尸体,带回来了吗?”
夏哲楠点头。
“我想带她回福庆村安葬……”莲影哽咽道。如果二丫在天有灵,她定会原谅小荷,毕竟,福庆村的人,现在就剩下小荷一个了,可她不是二丫,她是莲影,也许,她从未善良过,以牙还牙,才是她的本性。她想到沐萍满面鲜血的脸……
她已经累了,实在想不出答案。可她为什么要想?这本来就不应是她来决定的事,她总是要把什么都抗上身,误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控制,什么都能应付,到头来,却连累身边人。如果她没有混进蒙古鞑子的营地,如果她没有站起来,如果她没有计划杀死那颜……,也许小荷就不会死;如果她没有计划逃跑,太太就不会借机杀了姨娘……
也许这一次,她该放手了,她站起来,缓缓道:“我累了,想下去歇歇。”
夏哲楠一面点头,一面对邱念之道:“邱先生,麻烦你带她下去休息。”
邱念之并不答话,只来到莲影面前,道:“走吧!”
莲影向夏哲楠点点头,不再看小荷一眼,跟着邱念之出去。
一时两人离开,夏哲楠让人把小荷带出去,并吩咐好生看押,别怠慢了。又对南宫道:“派人将小荷送去应县县衙,把杀人的事,告诉县官,让他依法处置。另外,将劫回的物资一一清点,列个清单,交给我,再将物资押送到应县,并不交给县官,只让他腾出地方摆放,由我们的人看押,并贴出告示,告示上只说品名,不写数量和其他具体细节,有人来认领,再一一核对,对得上的,便签字画押后还给人家。以半月为限,若是无人认领的,再将剩下的,列个清单,押送回京都。”南宫领命后,仍站着不动。
夏哲楠又对梅归鹤道:“救回的那些女子,按照以前的法子,愿意留下的,送回大本营,给披甲人为妻,不愿留下的,每人五两银子,送她们去投奔亲戚。”
梅归鹤领命,又道:“那位莲影姑娘,要如何安置?”
夏哲楠道:“等她养好伤再说。”
梅归鹤心照不宣地笑笑,道:“老大,你看上人家了吧?”
“胡说什么?”夏哲楠还没说话,南宫厉声喝道。
梅归鹤不服,“我哪有胡说,你看老大的眼神,分明就是看上人家了。”
南宫见他如此不识趣,怒道:“还不闭嘴!皮又痒了吧!”
夏哲楠见南宫神色不对,没等梅归鹤回嘴,便对他道:“你先下去,我和南宫有事要谈。”
“是!”梅归鹤领命,又瞪南宫一眼,方才下去。
等梅归鹤出去,夏哲楠道:“有什么?直说吧。”
南宫道:“若是一个人被人冤枉,应该是如何反应?”
夏哲楠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必绕弯子。”
南宫道:“一个人,特别是女人,一旦被人冤枉,第一感觉,便是委屈,然后是生气,若是这种杀人大罪,还会恐惧、害怕、担心……,可是这些,你在莲影姑娘身上,可有看到?”
夏哲楠不以为意,戏谑道:“你的意思,她不是被冤枉的?”
南宫正色道:“她自然是被冤枉的,我的意思是,她太强大了,强过一般女人,甚至男人。”
夏哲楠道:“所以呢?”
南宫道:“她明知蒙古军营凶险,却执意要进去,明知鞑子不轨,还是敢站起来,特别是元昊说,那颜死的时候……”
“别说了!”夏哲楠厉声喝止。
南宫证了一下,道:“她做的这些,别说元昊敬佩,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说到这里,稍稍停一下,想了想,方继续道:“可是,除了敬佩,我对她,还有一种,一种……”
“一种什么?”夏哲楠追问。
南宫脱口道:“恐惧!”
“恐惧?”夏哲楠不可置信道。
“对,恐惧!她的心就像铁石一样坚硬,头脑也极其敏捷,你看她言谈举止,哪里像村姑,分明是大家闺秀,但是她做起事来,又全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喜怒哀乐全部都挂在脸上,你却看不透她的心思。这样的女人,还不叫人害怕吗?”
夏哲楠一路点头,一路道:“我也觉得她很特别。”
“不,不是特别。”南宫一面摇头,一面道:“邱念之特别,因为她从小随师父长大,全无礼教,想什么便说什么,鬼灵精怪又医术高明,不同一般女子;方婉婉特别,虽出身**,美艳妖娆,气质却是清纯,绝非普通脂粉;秦暮遥也特别,一个女子,独自闯荡商场,虽历尽人情世故,骨子里,却透着天真浪漫,更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可是她,她不特别,她不仅仅特别,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