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哥儿手脚乱扑腾一阵,见挟住他的手纹丝不动,粉嘟嘟的小脸儿涨得通红,一双与跟前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女子极为相似的大眼被逼出泪花儿,湿漉漉更显漆黑透澈。可爱的小嘴偏偏满是倔强的冲她喊:
“你让她放开我!让她放开我,你是坏女人,我要去告诉母亲你欺负我。”
“人人都说你自幼聪敏,两岁便启蒙,你的先生难道没告诉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方才如若没有红芙出手,你就被这丫环推到下面去了,就算侥幸不死也没有好结果。”于朦朦发狠地踩住晕过去的梅香的手指,说到激动处,纤纤玉指伸到正愤恨地瞪着她的轩哥儿额头上。见他排斥的动作,方收了回来。
轩哥儿张着嘴看了眼梅香,眼里写着不相信,“你骗人,梅香姐姐是母亲派给我的。”
“那你告诉我,身为贴身丫环,她把你领到这处危险的地方是为何?”她气笑了,“还有,平常你身边不是总围绕着五、六个伺候的,为何现在只她一个,你动动你那呆脑瓜,好好想想。”
其他伺候的人?是梅香姐姐说偷偷领他出来玩,他才借着乳娘被母亲召唤的时机自己溜去找她的。他为什么到这里的原因,心里想着,嘴里不经意讲出来:
“梅香姐姐说这里有小猫,我们过来找它。”
“你祖母不是对猫过敏吗?后花园怎会有猫?”她冷静下来,把方才一时的冲动当成原主对亲子执着残留的爱护。
轩哥儿似乎接受了梅香要害他的事实,整个人变得傻愣愣的,神情中显露出深深的惊骇。
“放开他吧,”于朦朦见了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毕竟还只是未足四岁的孩子,大人间的阴谋诡计还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在你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还是呆在温室里为好,”她告诫,转而吩咐红芙:“送他回正房,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禀告夫人。”这事还是让马氏去查最为妥当。
“少爷,请,”红芙对轩哥儿伸手示意他先行。
“我还是讨厌你……”走没两步,轩哥儿又回过头冲她道。此刻总算哭了出来,成串的泪珠不要钱似的掉个不停,讲话的音儿倒是消下去不少,只是伴着哭音走了调。
“我也不喜欢你,”这小屁孩明知这个身体是他的生母,从他之前一见她便躲得飞快的表现便能看出,据她猜想,原主应该常偷偷去看他。这臭小子肯定仗着人小不懂事没少伤原主的心,不然她不会在每次看见他的时候,莫名的感到悲伤。
一时间,后花园再次寂静起来。
于朦朦守着不见清醒迹象的梅香,有些关火,幕后主使虽残忍,这帮手的凶犯亦可恨,连几岁的小孩子都下得去手。捡起方才红芙用来敲她后脑勺的手臂粗的木棍,照着俯趴着地的脑袋比划。
“住手!你做什么!”身后一声呵斥。
世子爷?!他怎么在这儿?于朦朦看着他傻眼。
公孙裴见事情已然往好的方向发展,本来隐在一旁不欲出来,怎料这女人突然预备行凶,他忙一个跨步走出来阻止。梅香是此事的关健,还未审讯,自然不能让她有所差池。
我倒,某姨娘欲哭无泪,欲辩无语,不过做个样子而已,她难道还真能杀人不成,她哪有那么嫉恶如仇。
“爷……您,您别误会啊。”哭,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哈,哈!敏行,观这位美人儿手无点力,即便真敲下去,亦顶多在头上留个浅印,你可别冤枉美人了。”假山后不紧不忙转出位男子。
低头做悔过状的于朦朦眼角偷瞄着,只见缤纷艳丽一团,再往上,明艳照人的一张尊容,嘴角笑着向上,一猜他就时常做这动作,笑纹昭昭毫不遮掩的显露,反倒更添迷人魅力。五彩连株树纹的绸衣无风而动,不见女气,只显气质高华。
呀,又见帅哥,还是与公孙裴不同类型的俊男,二人站在一处,真可谓争相辉映,相当养眼啊。隐性外貌协会的于朦朦看的挺欢乐,血脉喷张啊,把要向世子爷解释清楚的事暂抛脑后了。
“方才之事,爷看见了,”公孙裴开口,思及方才他救子不及的懊恼心情,锐利的眸子暗了暗。
看到了啊,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她还解释不清了呢,说不得要去正房寻轩哥儿对质一番。她从内心到身体排斥那个地方,对妾室们不屑一顾的马氏;阴阳怪气使绊子的老阴物赵嬷嬷;像打量脏东西般看人的丫环们。每去一次,她便觉得好似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那妾先告退了,”有外男在,她还是避开为好。
“咦?原来这美人儿是你的妾室啊,不错,不错,不光长得美丽不可方物,观其行事,足智多谋,胆大心细,敏行艳福不浅哪。”美男出口调笑,一双眼无所顾及的盯着她。
要换作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遭外男如此言语无状,且还当着夫主的面,早羞愤地掩面而逃了。偏于朦朦有个现代灵魂,根本没这方面的意识,只觉得此人口眼花花,必是个浪荡公子哥,却能和世子爷看上去交情不错的样子,委实令她费解。
“你该去外院奉贺礼了,”公孙裴无视他的打趣。
“行了,行了,知道你要同你的美妾好好聊聊,我便不在这儿碍眼了,走了,走了。”美男仍是笑,似习惯于某人的不客气,转身走了。
“爷……妾告退,”于朦朦再次行了一礼,此间有他在,无需她守在这儿了。
他却猛然开口:“你放心,此事爷会给你个交代。”
是安慰孩子的生母的话吧,她转瞬明了,让双眼染上悲切,望向他:“妾相信爷,多谢您。”
经他手的话,此事件水落石出自然更有谱了。
果然,三日后,正房召见后院诸女。
来梧桐苑传唤她的是马氏身边的一等大丫环竹青,去往正房的路上,正遇吃斋念佛多年的大姨娘丁氏,她曾为公孙裴少时的通房丫环。马氏进门后便被抬为姨娘,年龄已近四旬,加之常年不见阳光,又茹素多年,头发已斑白,比保养得益的国公夫人看着还衰老些。此时她身后也跟着位正房的丫环,见了她,不过略顿了顿,又迈开略滞涩的步子往正房方向走去。
于朦朦停了停,让她走到前面,也没有打招呼。在淮阳公府,大姨娘是个隐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