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曾小白对我说：“楚文学，周大仙的投资公司要出一本书，是关于风水方面的，你要是做好了，够你吃两年的。”
周大仙出的价钱合理，想来揽这个活儿的人很多。不过有曾小白给我推荐，这活儿别人抢不走。但我对周大仙这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这本写风水的书实际是上他个人的一本自传，这也是他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把他推向神坛的一种自我炒作。
关于风水，周大仙可供借鉴的很有限，大部分要进行杜撰，我很讨厌。我立刻回曾小白：“绝不与这种人为伍。”
曾小白愤愤道：“楚文学，你这是仇富心理在作怪。”
“你另请高明吧。”
“楚文学，你还别不信，好些人都想通过我这层关系拿到这本书的写作权呢。你别以为能写几篇稿子就有多么了不起，我是看不下去了才来帮你。整天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儿，你自己在受冻挨饿你没感觉到？”
曾小白这话够狠，一下击中要害。我估计我得为她这句话睡上三天，之后人得老去十岁。曾小白虽然说得有理，但我并不接受，或许我的不接受不合作并不仅仅是因为曾小白，更多的是现实。我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来证明些什么，至少证明我是有用有价值地活着。但曾小白并不打算嘴下留情，“楚文学，要不是你，我礼都收好几千元了。”
曾小白的话让我脸上有些挂不住，“曾小白，你有点儿正义感好不好，别把你那一套价值观强加在别人头上，别以为除了钱什么都不重要。”
“楚文学，你给句痛快话，这活儿你到底接还是不接？”
接？曾小白这话本身就有问题，好像我们自命清高的人该着命贱。是不是旧社会那些个无力去应付生活的女人干的活儿如今要落到我们这些为艺术奉献终生的人的身上？我把脖子一伸，说了声：“不接。”
曾小白眨了几眨眼睛，打量了我一遍，“你爱接不接。”
但曾小白终究还是来求我，她是替我着想，“楚文学，你就省省吧，像你这种人世面上多着呢，撑不过三年五载。”
这么干撑着也没多大意思，如果我不接会有人接的。事关生存，曾小白已经仁至义尽。
“你是要选择正直而死，还是选择先把生命延续下去，然后再谈别的。你自己琢磨去吧。你如果不吃不喝，让正直的人都死去，那这世上就只剩下邪恶了，你亏不亏心呀。在乱世中，在一切都混沌不堪时，保命是一门学问，变通一下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你懂吗？”
换成曾小白来教训我了。以前都是她来充当救世主的，这话听起来好像我想来拯救全世界，我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打算。曾小白是干大事的人，能屈能伸，受尽折磨和凌辱她也能挺过去，照样眉开眼笑地活在世上。我说：“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为什么要这样？”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规则，你不遵循就只能被淘汰。”
“有一天我会不会被同类给灭了？是不是人类变得越强大，当他们没有东西可毁灭时，他们离毁灭自己也越来越近了？”
“楚文学，那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我必须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才能安心地活着。”
“你只要把你这几十年光景照看好了比什么都强。”
“我真担心哪一天睡在梦里突然就起不来了，烟消云散了。”
“人就算是拥有再高的智商，也还是动物，也有自己的局限性。大不了重新开始，重新开天辟地呗。”
“说得好轻松啊，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突然觉得有一天我也许能成为一名大文学家，也许我会把自己的名字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消失会导致我的直接名誉损失，这责任谁来负？”
“呸，孔子比你有名吧，你能超越圣人吗？孔子有可能是春秋战国的任何一个山东人。他创造了一种文明，但他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你信吗？”
我傻了，我还真就没想过曾小白这样的问题，有些看不透眼前这女人。当然她也是一个符号而已，她有可能是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在若干年以后。我彻底被曾小白打败了，她简直就是一个妖精。我答应了曾小白，接了这单活。
“这就对了嘛，咱啥也别想，就想活着。”
“不对吧，曾小白，你不是振臂一呼要拯救全人类的吗？”
“咱那不是替自己壮胆的吗，你还当真的呀。”
“曾小白，你不是做大事的人呀，害我虚惊一场！”
“当然要做大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走着瞧吧，有我振臂一呼的那一刻。”
不管曾小白说的是真还是假，但有她这些大话罩着，似乎行走在这个混沌不堪的世界上心里不是那么孤独和胆怯，那些话也许变不了现实，但至少可以镇住那些前来索命的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