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陈净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房子都是黑的,没有光亮,也没有人。
他很饿。他想喝一碗热汤,吃一碗热面。但好像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充满了恨意和绝望。只有这样的力量才不致使他堕入地狱般的黑暗里。有时候,恨的力量是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得多。
他习惯性地蜷缩在床边,想用睡眠来对抗饥饿。却发现床上竟有一个人躺着。
“你回来了?”是子游轻柔的声音。
陈净墨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差点流出泪来。
“原来你在。”说着,点亮了灯,昏黄温暖的光镀在两个人的脸上,异常美丽。
“我在等你,这么晚,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子游看着陈净墨疲惫的脸,轻轻说道。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从酒楼带了一些饭菜。”子游看着陈净墨发白虚弱的脸色说道。
陈净墨笑着点了点头,望着子游出去的背影,眼中涌出了泪。
子游来到厨房,看到那些凉了许久的饭菜,忽然沉默不动。她知道陈净墨的今晚的事,也知道他困顿的饥饿。货物成功运了出去,有惊无险。但却没有以往的成功的高傲。好像这种成功是件百无聊赖的事。
在这样的夜晚,一场惊险过后的夜晚,空空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子游忽然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一顿饭了,长久以来,美味佳肴和酒早已变成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她把那些凉透的饭菜倒进桶里。摸索着煮了一锅简单的汤和一些面条。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她想到。她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妻子。她惊讶于自己这样的状态和想法。
一碗热汤,一碗热面摆在了陈净墨的面前。他迅速地吃了起来,什么也不想。
子游在一旁坐着,看着。她忽然很心疼眼前的这个人。也忽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多了很多真正的笑声,多了很多期盼。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面前,自己觉得是在生活着,像一个正常人。他从不对她恶言,也没有蜜语,从不对她暴力相加,也不是热情追求。最初的设计和阴谋好像悄悄化掉。这种不在掌握中的变化又令她不安。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牵在他的身上。她不想这样,她明白这样的牵挂会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她已经习惯了自私。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陈净墨吃完对子游说道。
他还是那样彬彬有礼地对她说话。她不是不喜欢这样的距离,而且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喜欢他,但是她想要些什么,她想要他像易安一样对她。
“不用这么客气。”子游冷冷道。说完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生气呢?
忽然陈净墨将她紧紧抱入怀里,充满怜惜地拥着她。
她笑了。
昏黄的灯光温柔地映在她的脸上,闪烁着,那种动人心魄的美。
二十四
山顶被一轮圆月照得明亮。子游刚到山顶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陈净墨这个人你到底有没有查清?这么久竟然毫无所获!我离开这么久,你竟然惹出这么多事,你为什么杀了李大人!你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得罪了多少官员?酒楼生意大不如前,我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继续陪那些官员喝酒吧!”那黑衣人狠狠说道。
“我一定尽力。”这声音像是哀求。“陈净墨只是在暗查云南兵乱的事。李大人不是我杀的。”子游跪着低下头。
“不可能这么简单,他为什么会贬到杭州呢?”黑衣人道。
子游忽然一愣。
“我,我一定尽力。”子游抬头颤颤回答。
黑衣人捏着子游的下巴,狠狠拽到面前,“你记住,你永远是东厂的人!”
说完,那人便消失了。
子游含泪抚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