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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握不住的风(上)

我一直都缺少安全感,自从搬到27层楼以后,我就没有像以前那样透过玻璃看楼底下的东西,因为我害怕。可是那天樱泽拉着我上阳台,然后我从那里看楼底下的人和车,那一瞬间有种莫名的快感,也许那也叫安全。从那以后,我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樱泽看到我的时候会陪我一起,但多半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因为樱泽也经常一个人。我们都是在彼此睡去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小帅哥走了以后,我就成了BLUE的新老板,我学会了调酒,每天都在吧台里忙碌,很少有女孩儿过来和我聊天,但会多了一些男人,他们的身上有种酒精和身体欲望复杂的味道,是曾经我喜欢并且习惯的,但自从和樱泽在一起以后,我对这些都非常恶心。所以我讨厌他们,根本就不理他们,只顾着和乔叶喝酒。

乔叶在BLUE里,几乎整个晚上烟一根接一根,酒一杯接一杯。可是我去过乔叶工作的地方看过她,穿的很整洁,画了淡妆,头发和皮肤都很细腻光滑,根本就无法想象她就是夜晚在BLUE喝酒的乔叶。

她告诉我,她很珍惜这份工作。但我知道,她是想给志森回报。

BLUE白天不营业,只有晚上。正对我睡眠的习惯。所以很久没有和樱泽在一起了。两个人睡的床,却要轮流来睡,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寂寞可想而知。

一个凌晨关上BLUE回去,经过我以前住的别墅,在大门边上的垃圾越积越多了,因为没有人住,这里被当成了垃圾堆。

我的心在疼,不知道是因为我曾经住的地方如今变得这么凄凉还是因为对这个别墅的怀念或是对一些人的怀念。我说不清楚,也不想为这些事纠缠不休,有时候头会痛的要命。

夏天已经结束了,但天还是很闷热。在垃圾堆里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我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天又阴了下来,然后很快下起了雨,我没有躲,就这么在那站着,我在想小乖会不会回来,如果回来,我就带它去洗澡给它食物吃。

可是,小乖没有再出现。在第二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我无法忍受那些难闻的气味,我发疯了一样把那些垃圾都弄干净,全身又脏又臭,但我不在乎,只是感觉心里郁闷的像要爆炸一样,我不能再容忍这些东西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散发恶臭。在我清理一半的时候,我看到了小乖的尸体……

我全身瞬间僵硬了一般,我想小乖那晚一直在雨中,从未离开过,它在等我把它抱走给它洗澡给它食物,可是我却自己走了,没有管它,它还在那儿等,一直到死。

我觉得是我杀了小乖,如果当初我没有抱它走给它洗澡和食物,那它现在也许会活得好好的,而不会一直蹲在那里等,它是对我的依赖和信任,可是我却辜负了它。

有些时候,是需要见死不救并且狠心的,那样,也是一种慈悲。

在那以后,我想再收留一条流浪狗,虽然遇到了很多,但却没有一个能让我留下来的,因为它们的眼神无法让我心甘情愿的收留它们。或者说,它们感动不了我。

对于小乖的悲哀,一个月后彻底忘掉了。

那一晚,我依然在BLUE,乔叶没有来,但风来了,他是我爱的人。

风是和我一起从成都逃出来的,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后来他给别人画画,而我在BLUE当服务员。他的画很少有人买,因为他只画人物,但从来都不画眼睛,因为眼睛不属于他画的任何一个人。

他画的眼睛,是一个刻在他记忆里的人的眼睛,他对画画非常有天分,但一画到那个人的眼睛他就会心疼难过,让他陷入回忆中痛苦。他曾经抱着我哭,告诉我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忘记自己的天分。不再画画。可是,他永远背负这种画画的天分,永远无法逃离那双让他痛苦的眼睛。

在我心里,风如其名,来去无痕,所以我根本就不能留住他,所以,我从来都没想过留住他。几个月前,他离开北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现在回来了。

他陪我到凌晨关门,然后我带他回家,我带另一个男人回到我和樱泽的家。那27层楼。

樱泽还在睡觉,我和风在隔壁的房间里做爱。他依然那么兽性,那么猛烈。我们在撕咬对方,每次做爱他的肩膀和身体都会留下我的牙印和抓痕,我喜欢他在我体内爆发的那一瞬间,可以让我忘记一切升上天堂,在十八层地狱里都可以得到救赎,或者永远的毁灭。

和风做爱的时候,我会想到乔叶和剑飞做爱。都是那么猛烈让人着迷,那是一个恐怖的黑洞,吞噬你所有的欲望。粉身碎骨。

累了,我们躺在床上,他睡了,我没睡。门没有关,樱泽看到了,但没有说什么,洗完头发上班去了。我有种难过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看着在我身边熟睡的男人,我爱的风。他的眉宇间多了一种锐气,也多了一种疲惫和伤感。他英俊,眼睛和鼻子都那么精致,他的嘴唇很薄,非常性感。他的身体散发着我熟悉的味道。我轻轻的抚摸他,一遍又一遍,他的肩膀留有我刚才的痕迹,已经流出了血,但已凝固。

风在迷糊中又和我做了几次,每次都没有睁开眼睛,但一次比一次猛烈。每一次都有处女之夜的疼痛。但这是我喜欢的,我也用猛烈的方式迎合他,像两个发情的兽。

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风走了。

我没有去BLUE,在家很安静的抽烟,等樱泽回来。

天已经黑了,樱泽还没有回来,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心里似乎有点怕,怕他不回来,我坐在27层楼的阳台上,把烟一根一根的扔下去,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快感真的能让人欣慰,樱泽那么喜欢这种高度,一定也是因为如此。

我用手抚摸着冰冷的脚趾,那指甲漂亮并且精致,像一颗颗好看的钻石。我的手指也是如此。只是有些枯燥和粗糙。

樱泽回来了,凌晨一点,满身酒气。回来没有看我没有洗澡没有脱衣服直接倒在床上,闭上眼,但我知道,他没有睡。

僵持了一会儿,我把最后的烟扔下去,然后从阳台上下来,坐在樱泽的身边,想说话,却一直没有声音,第一次这么心神不宁,于是又点上一根烟。

“15岁的一个晚上,天下着很大的雨,还打着雷,一个男孩儿拉着我的手一直跑,摔倒了爬起再跑,最后逃离了我长大的城市,成都。”

“你不需要对我解释。”樱泽没有睁开眼对我喊着。

“那个男孩儿就是现在的风,今天早上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我继续说我的话。

樱泽再没有说话,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个死人一样,但我可以感觉到他鲜活的气味和呼吸。

我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孩子,父母对我的期望很高,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们安排我的一切,生活、学习、业余时间全部都被她们霸占了,我有足够的金钱去挥霍,有足够大的房子住,很华丽,但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玩耍,让我自由,一点都没有。

13岁我的钢琴在全省同龄的大赛中获得一等奖,爸爸妈妈很高兴,但我一点笑容都没有,捧着奖杯就像捧着我的寂寞一样。初中我以全市最高分考上了重点高中,爸爸妈妈还是很高兴,但我有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的窒息感。

风住在我家,他的妈妈是我家的保姆,他没有读几年书就帮着妈妈做家务,我看到他很妒忌,至少他有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后来他对我说他曾经也妒忌我,因为我有很多他永远都不会有的东西,还说上天不公,但慢慢的他就不这么说了,因为他看到我没有自由的不快乐。他说我被关在一个用金子筑成的牢房里,华丽坚强,无法逃出去。

他知道我的痛楚。我被关在金色的城堡里。

高中我在学校住,终于可以逃离爸爸和妈妈的管制,不被她们束缚,渴望自由的欲望越来越重,于是,我逃了我人生的第一堂课,心里非常兴奋,并没有半点怕爸爸妈妈的感觉。

然后一堂接一堂,一天接一天,时间长了,我就无心上学,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太向往了,很快我就和学校附近的一些小流氓混在一起,因为我有钱,有很多似乎花不完的钱。

歌舞厅,酒吧,地下游乐场,我经常和他们在里面穿行。我开始喜欢上了那种新鲜刺激的生活。当然,所有的费用都有我来负责。

可是他们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爸爸妈妈慢慢的也开始察觉我的钱怎么那么快就用没了,后来在学校里知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学了。

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回学校,更不敢向爸爸妈妈要钱。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如果没有了钱,那我就什么也不是了。那几个小流氓把我绑了起来,还让我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让她们拿钱来救我。

我谁也不敢打,最后只给风打了,他是拿刀来的。

那三个小流氓都还小,就比我大一两岁,对绑架根本就没有经验,风一找到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全都被砍伤了,还惊动了公安局,警察把我们都抓了起来,后来才知道,风砍伤的人其中有一个死了。

妈妈拿钱给公安局,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给放出来了。可是风还在里面。

回到家以后她们给我关在屋子里,说了很多我都听腻了的话。那些我都不懂,我不想为了以后怎么好,就出卖我现在所有的时间,我只想能自由能快乐。

风的妈妈求我爸爸和妈妈帮忙也把风放出来,可是爸爸她们认为是风教坏了我,说我以前那么乖,学习那么好,还经常获奖,可是一和风出去就会出事,这一切都是风的责任,还要把风的妈妈赶出我们家,风的妈妈那时候在我们家都工作1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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