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完全没料到这次送礼的威力那么大,看着站在主院里的太监侍卫们,她觉得自己还是低估赵渊在皇室的地位了。
其实即便是赵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到了,他和这位皇伯父接触不多,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想到这一切都是楚青带来的,他看她的目光就亮晶晶的,有种挖到宝的感觉。
不过……这效果太好也不大妙,一旦入宫就活在了永平帝的眼皮子底下,他也等于被斩断了翅膀,从此被密不透风地养在温室里,即便以后继承了王位,他也依旧是一只飞不起来的菜鸟。
母妃在最后时刻特别叮嘱他,让他一定要积蓄自己的力量,无论用什么办法,否则他仍要受制于人。当时他沉浸于母妃即将离世的悲痛中,没有仔细想这些,后来母妃三月热孝未过,那一家人就恢复了其乐融融开始穿红戴绿,那时他才开始考虑母妃的那番话,最终决定搬出来。
他的父王当时也只是皱皱眉头就答应了,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他的心在那一刻也彻底冷了。
齐嬷嬷等战战兢兢地站着,既高兴于赵渊得到了皇上的重视,又担心一入宫门深似海,还不如在王府自在。
皇上派来的人就在那里等着赵渊收拾好东西直接进宫,赵渊沉吟片刻,扶着阿石的手有气无力地走出去,直接跪在地上:“请代渊转告皇伯父,渊有罪,不能遵旨。”
“啊?这……公子……”领头的传旨太监闻言大惊失色,赵渊这是要抗旨不遵啊,若皇上发怒……
齐嬷嬷等也吓得魂飞魄散,跪在赵渊身后连连磕头,面无血色。
赵渊神色不改,继续道:“渊来此守孝三年,乃母妃遗愿。此地是母妃最喜欢的庄子,渊舍不得母妃,想在此陪伴母妃三年,三年后定然回京,届时若渊尚有余力,愿为皇伯父分忧,向皇祖母尽孝。请皇伯父和皇祖母原谅渊抗旨不遵之罪,待天暖和些,渊会进宫亲自向皇伯父和皇祖母赔罪。”
传旨太监见赵渊语气坚定,又是出于逸王妃遗愿,此事还是要禀报给皇上,请他定夺才是。
他连忙上前虚扶起赵渊,恭敬道:“既然公子心意已决,奴才便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圣上。”
赵渊表情微松,让孙嬷嬷给每人封了一个红包:“抱歉让诸位白跑一趟。”
传旨太监笑眯眯地接过来:“公子客气了,那奴才便回宫复命了,天冷公子快进屋歇着莫着凉。”
送走了诸人,赵渊同众人对视一眼,关上院门回屋里单独说话。
赵渊往宫里送东西的事齐嬷嬷等人是知道的,没想到真惊动了圣上,这是不是表示他们主子并不是那么不受重视?
这么一想,众人都激动了起来,同时又担心皇上会因为赵渊抗旨而降罪。
第二天,那传旨太监就带着大批赏赐来了,说是皇上和太后赏的,并且希望等赵渊身体好些常去宫中走走。
第三天,逸王府也送了大批东西来,还有五千两银票。
原本还有些空荡荡的庄子,一下子就变得满当当的,主子受圣上重视,庄子里的下人也与有荣焉,冰冷的冬天似乎也多了一股暖意,所有人的脸上都漾着笑意,仿佛日子更有奔头了。
第四天,庄子里来了一位贵客,武阳侯崔赟,赵渊的亲舅舅,逸王妃的亲哥哥。
崔家乃世代将才,侯爵便是打仗立功被封的,逸王妃去世后不久,北疆出现动·乱,崔赟便出任定北将军前去平乱,对赵渊这个外甥根本没时间多问,终于平乱结束,他一回来就听说赵渊搬到山里去住了,他先是去逸王府大闹一通,又快马加鞭赶来庄子里。
本来这几天人多眼杂的,赵渊除了早上特定时间跟着楚青练太极拳之外,就一直躲在屋子里,防止自己装病的事情被发现,所以当崔赟大步流星不顾阻拦来到主院闯进内室的时候,就看到赵渊懒洋洋地歪靠在宝蓝色绸缎大迎枕上,身下垫着虎皮褥子,怀里抱着紫铜手炉,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类似账本的东西,狠狠愣住了。
玉儿这才来得及通报,心道好在这位是舅老爷,若是王府的人,不知道回去怎么添油加醋呢!
赵渊闻言回头,对上崔赟一双虎目,连忙下榻穿鞋,口中亲切地唤道:“舅舅,您怎么过来了?”
崔赟回神之后,打量赵渊一番,惊喜地发现他比逸王妃刚去世那会儿精神好多了,气色也更健康了些,这下他心里一颗大石才稍稍放下,在逸王那里生的一肚子气也有了消散的趋势。
他冷哼一声,到内室坐下,责备道:“你不好好在王府里待着,跑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来做什么?”
崔赟年过半百,老当益壮,他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声如洪钟,一看就是久经沙场之人,若胆子小点的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也因此,面对赵烜这个逸王,他生气的时候照样大骂出口,整个逸王府没人敢顶撞一句。圣上还要靠他打仗,只要他做的不出格,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故而他从进庄子一直来到赵渊面前,也没人敢真正拦他。
赵渊早习惯了舅舅威严的面孔和声音,连忙让玉儿奉茶,在崔赟对面坐下答道:“舅舅,您也知道王府的情况,待在那里也是给自己添堵,我宁愿搬出来。”
崔赟虎目一瞪:“有我在看谁敢给你气受,要走也是他们走,岂有让你搬出来的道理?”
赵渊虽然感动于崔赟的相护之情,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他抬起头认真道:“舅舅,父王的心不向着我,如果我身子好好的,自己又有本事,只凭这身血脉便什么都不怕,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什么都没有,舅舅能护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我又何必争那一时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