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朋友还在急诊室挂水,我先走了哈。”听这位老大爷的口气,台湾不仅医疗发达,风气更是开化多了呀。可咱是大陆人呀,台湾开化不代表大陆开化呀。我怀揣着“罪恶之源”和一堆零食趁着这老大爷还在回味的空当慌忙地跑了,就怕这老大爷再没个休止地拉上我再扯几句。
俺好歹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呀!
“小伙子,东西往怀里揣紧点,进了病房别让女朋友逮个正着。”这老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来了个大嗓门。
正兴奋赶路的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将手里的零食全抛了出去。
急诊室内。
我左手往嘴里塞零食,膝盖上放着一本彩印杂志,右手频率颇慢的翻动着书页,右脚翘在左脚上晃动着,嘴里啧啧有声。
“你看的是什么呀?”小林悄无声息把头探了过来,可咱反应速度那叫一个快,我本来就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这小子的身子一歪,我就立刻用右手阖上了封面。
“啊,没什么,一本杂志。”这小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瞅着我的手底,可咱盖得严实呀,哪能让他瞧出名堂?
“看本杂志你会笑的这么****?不行,我要看看。”这小子居然把我会心的笑容解读为****,好,看在你是病猫的份上,我忍了。
“真是杂志,骗你干嘛?”我心里腹诽道:我确实没骗你,我看得确实是一本杂志,只是没告诉你杂志的具体内容而已。
“那你给我看看。”
“不行,你给我好好挂水。挂完水,我再给你看。”嘿,挂完水回到家,我找一本正常的杂志来个“狸猫换太子”,你还能分辨真假不成?
这小子的眼睛又开始瞪大了,我用坦诚的眼神迎上这小子质疑的眼神,对视三秒后,这小子败下阵来,无趣的把身体缩了回去。
“切,不就一本破杂志嘛,我还懒得看呢。”
“喂,把你的零食分我点。”这小子嘟着嘴,眼巴巴的望着我把一个又一个小食放进嘴里面,再次提起了抗议。
刚刚回到急诊室的时候,我已经以“病人不宜食用垃圾食品”的名义拒绝了这小子和我分食的要求,可是现在嘛,看在我骗了他一回的份上……
我神情顿了顿,把剩下的零食分了一半给这小子。零食一到手,这小子就很没义气地冷哼了一声,忙着“卡兹卡兹”地咂嘴。
时间在翻页和水滴的流逝中溜走,我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翻着报纸,小林将余下的零食一股脑儿抛进了嘴里,无神的眼眶边缘渗出几缕粘稠的液体。小林无精打采地张着嘴巴打着哈哈,盯着皮管内流着的液体看了会儿,又盯着刚刚挂上去的大水瓶蹙了蹙眉头。
“困了就睡会吧。”我刚好看到这一幕,这才挂了一个中瓶,医生开了两瓶药水,一大、一中,要挂完这一大瓶水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看着这小子病怏怏的脸庞,我有些不忍的说道。
“那我休息会儿了哦。”
“嗯,我会看着的,你的命就交给我了。”我的眼神回到一则有关教育的报道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这小子的睡眠质量真得很好,我再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弯着头,斜靠在病椅上闭上了眼睛,还有微微的鼾声从他的鼻息里传出来。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捧起了报纸,不时抬头看一眼药水瓶,眼睛在药瓶内的水液和报纸上的文字间穿梭。这样重复了两三次,一阵浓浓的困意涌了上来。
我试着转移注意力,把沉重的脑袋扭向中间位置悬空的电视机方向,那里面正在循环播放几个重复的广告。我哈哈连连,无聊将我引向睡眠的深渊,眼皮的重量令我很难维持睁开的状态。又看了一眼悬挂的水瓶,还有一半多的溶液吊在那儿,瓶口下面连接在一起的皮管很稳重的保持着匀速滴水的职责。
这个夜在这一刻格外的安静,捧着报纸的我耳朵里只剩下旁边微微的鼾声,视线渐渐地模糊,意志力慢慢地消褪,困意掐灭了我最后一丝清醒,我脑袋向后一靠,失去了意识。
“高飞……”一道有些愠怒的呐喊将我惊醒,我手忙脚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边粘着一片口涎,膝盖上的报纸和杂志掉到了地面。
我本能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到小林惊怒的表情,而他的愤怒只是短瞬间停留在我身上,又很快瞟到了上方:“啊,怎么了?”
我沿着他的视线,也将视线上移,便看到皮管靠手的底端出现了鲜红色的液体,正在逆流向上,皮管顶端的针口已经不再有药水流出。
我反应过来这是传说中的“倒血”,惊恐的朝医疗台的护士小姐放声喊道:“护士,救命啊,快来人啊,出人命啦。”
一直到护士解除完小林身上的禁锢,我的心情仍然忐忑不休。小林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是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他看样子睡得很舒服、很惬意,丝毫没有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觉悟,而我却傻傻的愣在那边不知该说什么好。
“喂,你发什么呆呢?”小林用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啊,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我不放心的问了这个问题,刚刚护士赶来的时候,皮管里的血已经倒流溢进了药瓶里。护士也被吓了一跳,庆幸的是这个拔针护士不是那个新手试刀的扎针护士,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护士长,原本今天是不值班的,临时帮一个小护士替班。我啰嗦了一大堆,其实意思是这个护士长的经验很丰富。护士长额头溢出了汗水,谨慎、快速、果断的采取了救护手段,针出手的一瞬间,护士长紧张的神色舒展了开来。
方才血液倒流的画面仍然让我心有余悸,可是作为当事人的小林除了一开始吼我的那一声以外,一直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脸上居然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没有啊。”这小子还是一脸笑容的看着我。
难道倒血的后遗症伤的是脑部?我伸出手作势往他额头摸去,这小子俏目一嗔,拍掉了我的手。
“你干嘛?”
“没事,我看看你是不是烧坏脑壳了。”
“高飞!”小林的眼睛有变大的趋势,直呼了我的姓名,只是肯定的语气很快又变为疑问:“这是?”
这小子的眼神不小心瞟到了地面,而地面正散落了一本杂志和一份报纸,杂志在上,一个女人摇摆着身姿做出一个电力十足的诱人动作。我被电到了,老脸一红,赶紧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塞进了怀里,打着马虎眼地说道:“哈哈,这个美女身材不错啊。”
“你也看花花公子呀!”这小子果然够奔放,大庭广众的就喊出了这份限制级杂志的名字。
“是呀,你也看过?”我卷杂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知所以然的问道。
小林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们班有好多男生买。”
我用不相信的眼神斜视这小子,以他一口就能喊出这本杂志名字的熟知程度会没看过?打死我也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