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似乎生气了,莫名其妙的咧开了牙齿,也不再唇语了,用手指头点了点我,然后又用手指头点了点他的手。我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是要用他的手代替我的手表达某种意思。我正奇怪他咧牙干嘛,就见他把嘴张得很大对着手臂埋下头作了一个狠狠咬的动作,接着这小子得意的抬起头对我示威。
我当然知道这小子这一口是虚咬的,可是被他咬怕了,我还真有了“怕咬恐惧症”,身体竟然连打了两个寒噤。
“你们俩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安静点。”一道严厉的响声从不远处蹦出,那位护士小姐正扭着头瞪着我们两,脸上遍布煞气。
趁着这位护士小姐转身,对于这个表情苦瓜、声音更讨厌的家伙,我和小林难得默契的同时学着动画片里的“小新”偷偷努嘴“欧巴桑。”
“调戏”完小林,无聊的我已经放弃了提神大计,开始犯困顿。我一下一下点着头,迷迷糊糊中一片雪白飘到了我身边。哇,我立刻来了精神,老天莫非在梦里赐我一个白衣天使?
我兴奋的抬起头,就看到这个面目狰狞的白衣天使:“你,跟我过来。”
“啊,叫我?”我疑惑地看着这位天使。
“不叫你我叫谁啊?废话。”这位白衣天使很有气势的一转身,我乖乖地跟在她后面,走到了小林的位置前。
这小子见我来了,立即扑闪着大眼睛冲着我发出求救讯号,我及时地捕捉到他手背上的两处白胶带,那些胶带上还溢出了淡淡血迹。
“你,劝劝他,他不肯打针。”这位天使调试着手里的针管,居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
我不解的看向小林,问道:“你怎么不肯打针呀?”
这小子似乎有些忌惮天使,先看了她一眼,才对我犹豫着开口:“我不想打了。”
“为什么呀?不打针,药水就进不了身体,发挥不了药效,那你的病怎么好呀。”其实,我还是很奇怪这小子怎么突然不肯打针了。
小林很坚定的对我摇了摇头:“反正我不要打针了。”
这可让我有些为难了,这小子犟起来的时候,我可真拿他没招。我求助的看向天使,而天使狠狠的把我的视线逼了回来,我拧着眉头,只好继续开口:“那你总得说出个理由吧。”
这小子把手背一摊,嘟着嘴可怜兮兮的说道:“你看,她都打不进去,总是把针插进我的肉里,疼死我了。要我打也行,换个人,我就打。”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护士打针没打准,打进了肉里,这种事常有,大概是这小子怕了疼,就不肯再让护士下针了,而护士只好无奈的来找我这位“家属”出头。
我偷偷瞥了一眼护士小姐,只见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瘦削的脸骨菱角分明,指间提着的针孔缓慢地流出了一滴滴药水。
直觉告诉我不能得罪这位护士,女人疯狂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我非常富有想象力地联想到了某部惊悚片中的一个嗜血护士杀人的镜头。这样一来,看着这两块白胶布,我非但没有同情这小子,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当然我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不就打错了两针吗?这事常有,那是因为你的血管太细了,来,别怕,再试一次就好。”
我作势就要去抓这小子的手,这小子急忙缩手,突然大喊道:“什么两针啊,她都试了11针了。”
“啊,什么?”我伸出去按住小林的手惊诧地停了下来。
在护士小姐又一次认真地尝试下,针孔顺利地插进了小林的手背,而他的眉头在针刺进皮肤的一瞬微微皱了皱。过了会儿,这小子平静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夸张地抚了抚胸口,对旁边的我们眨了眨眼睛。操针的天使和我同时轻松地呼了口气。
我的位置从窗口移到了这小子毗邻的座位上,药剂味呛得我胸口发闷,我痛苦的憋着气,不时再呼吸两口继续憋气,这小子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我真后悔答应这小子受这窝囊罪,刚刚这小子说什么也不肯打针了,我无奈之下就提出了这么一个“以痛换痛”的馊主意。起初,这小子还以为我诓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勉强点了头。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原以为他在经历天使的下针后很快便会淡忘,可这小子记性出奇的好。我刚转身打算遁走,这小子就叫住了我。当这小子亲眼见证“我的痛苦”之后,这才满意的点着头,坚决的帮助我将承诺兑现到底。
我积极地转动脑袋,思考着逃遁的由头,微微抬起的视线和这小子监督的眼神撞到了一处。我有些心虚地快速别开头,眼睛转而瞟向悬在架子下面的药水瓶,念起了“sleep……sleep”的咒语,但是这小子此刻的精神好的出奇,药瓶里滴答不停的水滴滴得我眼花缭乱,也不见他眼皮打转。
我硬着头皮向小林提出了“尿急告假”,这小子脸上奇怪地闪过一丝红晕,盯了我半天,竟然点头同意了。我借着尿遁拔腿飞出了急诊室,摆脱了乌烟瘴气,我心怡神旷的点燃了一支长寿烟,猛吸了两口,又进入了腾云驾雾的意境。
一支烟抽了几分钟,我少活了几十秒,嘴唇抿了抿,有一股药味混合烟味的怪味道含在舌尖,我便狠狠的在右侧一个垃圾桶里唾弃了一口。
为了能很好的消磨在医院的剩余时间,我在一楼的24小时便利店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捧了一堆膨化垃圾食品。有了吃的,还需要有些其他娱乐活动,手机这时候在口袋里报警似的响了两声,我轻轻叹息,知道手机又没电了。
我又在四周转了转,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报亭,站在走廊上的我不禁有些感慨医院的便民设施真齐全。我记得我小时候去镇上的医院看病,那里可没这条件,别说别具一格的便利店和报亭了,就连上个厕所都得排很长的队伍,尤其是女厕所。
我从一堆五花八门的期刊杂志里挑了一份新版的《南方周末》,报纸提了寸许高,突然从纸张夹缝中间掉落出一本很火辣的杂志。我的眼珠迅速的外凸,这份杂志真的很火辣,封面女人的身体上几乎没有着太多缕,凹凸的部位都可以很好地出现在读者的眼中。感叹之余,我的视线一瞟上面几个大字“PlayBoy。”我偷偷的腾出一只手,尽量快的把这本杂志送回报纸夹缝里,然后又扔了几十大洋到摊位上。
“小伙子,这本书卖的很好呀。”这个突然出声的老头显然是报亭的主人,他表示很理解的对我笑了笑,眼神无意地瞟到了夹缝中的那份杂志。
“啊,是嘛。”我可没心思和这位老先生打哑谜,买带颜色的书终归不是一件太光彩的事情。
我急着要开溜,这位老先生却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神情间微微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过往的一些事情:“我十几年前在台北高中开书店,经常有学生跑到我这借它。喜欢看这杂志的人可多了,男生、女生都有,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