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瑾心感觉伤口已大好,不禁叫了秋韵扶她下炕,出来透气。时值阳春三月,春雨贵如油的时节,因外面朦朦飘着毛毛细雨,秋韵替她披上一件红色防水面白狐狸里的斗篷,小心搀扶着她来到院落。
天,有些阴沉,空气中有微带羞涩的潮意,靠近井边的一棵大古槐树已经悠然开花,密匝匝的素白小花孤傲的缀满枝头,使原本灰暗潮湿的水兰汀,有了一丝生气。
瑾心欲靠前欣赏,秋韵在后面为她撑上一把油纸伞,走到树下,但见厚绿为天,素花为景,一靠近便闻到一股湿润的花香,那枝枝蔓蔓牵扯出的薄素的美,不正像吴氏一般,自然素雅?
想到这里,瑾心又回转身,来到西边耳房处,秋韵小声道:“小姐,五夫人已经搬走了。”
“我知道,这厢房先暂留着,不让人住!”
“小姐……”秋韵还想说什么,瑾心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啊哟,我的个祖宗小姐,你怎么就下炕了,还站在这潮湿阴冷之中,湿气入了伤口,可就不好了。”赵嬷嬷刚从膳房出来,一见瑾心站在院落,大声嚷道,说着话间,就要过来搀扶她回厢房。
“嬷嬷,不碍事呢,老在厢房闷着,才要闷出一声病来。”瑾心笑语,赵嬷嬷又嗔怪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秋韵轻笑道:“赵嬷嬷,你素来胆大,如今便是连小姐也敢管上了。”
“呸呸呸,韵丫头,看我不打你嘴。”赵嬷嬷故意沉下脸,作势要打,一见秋连出来,本能的收手,立即站一边道:“连丫头,怎么出来了?”
秋连一直夜晚出没,是以不睡到晌午一般不起床,这才刚辰时,不但是赵嬷嬷,便是瑾心也觉得奇怪。
秋连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道:“咦,奴婢怎么起床了?总感觉有什么事,所以不敢睡沉的样子?”她歪着头,想了一会,一拍大腿,惊讶道:“啊呀,差点坏事,小姐,奴婢有话要禀。”
瑾心点头,秋韵又小心的搀扶着她回了厢房,半抱着就她上了炕,靠好靠枕,在脚边盖好绣着大朵菊花的红绫锦被,秋连才道:“回小姐,奴婢一直在找那夜所见之人,可巧,昨夜让奴婢遇上了!”
“是何人?”瑾心问道。
“正是府内拉苷水的老王!”
“什么?竟然是他!”瑾心一惊,没想到看上去原本普通的老王,背地里竟然会做这种卑鄙之事?遥想到自己的娘亲聂氏,不正是被他拉出去,胡乱埋葬了?难道背后有何见不得人的事?
“小姐,要不要奴婢抓他过来问话?”秋连见瑾心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是以问道。
“先不忙,秋连,你晚上跟踪他下,看他住哪里,最好再打听打听他家还有什么人,等等。”
“是,小姐。”
正说话间,听得大头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外面叫唤道:“师父,在么?”又听得帘外丫头,梅蓉道:“此时你师父正在小姐这有事,稍等一会,可好?”
“哦”大头乖乖的应了声,瑾心道:“秋连,你先去吧。”
“是,小姐。”秋连应声行礼退了出去。
“秋韵,铺纸吧。”秋连退下后,瑾心道。
“是,小姐。”秋连快速研好墨,铺平纸,瑾心提笔练字,抬在半空中的笔,却半天没有落下。
同一时间,宫中,云王书房,云王萧俊成,也是同样的姿势,提着笔,半天没落,神游太虚一般,忽听得太监尖声细气,拉长声调的通报:“陵王到!”萧俊成立即回过神来,放下笔,起身迎接。
“二皇兄,是哪阵风,把二皇兄吹到这来了?”萧俊成咳嗽了两下,才慢调斯理道。
陵王萧俊逸,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眉眼与萧俊成有几分相似,只是陵王更显丰神俊朗,而云王因常年病弱,仿佛风一刮便倒,二人站一起,虽同样英俊,但气势上,云王就弱了三分。
“四皇弟,惭愧惭愧”陵王摆摆手,道:“皇弟因出生之时受过大伤,是以身子一向虚弱,若天可怜见,为兄到愿意代替皇弟,受这痛苦!”
“皇兄毋须自责,皇弟如今这般,已是万分知足!”萧俊成又咳嗽了下,陵王在垫着织金绣龙暖垫的圈椅上坐下,殿内一位身着粉绿宫服的俸茶侍婢递来茶水,他顺手接过,抬眉瞄了下宫女,然后才押了一口茶,转手,放在圈椅边上的洋漆几上,道“今日为兄来,到有一事相求!”
“何事,皇兄请说!”萧俊成回到书桌前坐下,也押了一口茶道。
“你未来的二皇嫂,她妹妹前段时间不巧被烫伤,如今虽已大好,却留下了伤疤,女孩儿嘛,哪有不爱美的,这不皇兄听传朱御医有祛疤的药膏,拗不过你未来二皇嫂的相求,特来皇弟这求上一支。”
“原来皇兄为这事而来,可不巧,来晚一步,朱御医所剩药膏已尽数被几位娘娘取走,如今朱御医正在重新配制,只是还缺了几味名贵花种,一时还不能配全!”
“哦?是什么花,竟然连堂堂大萧国的御花园都没有?”陵王面上起疑,心内暗道: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是产自西域的雪莲花。”萧俊成抬眉,又轻咳了几下,道。
“原来如此,这雪莲花原是随国师的两位夫人进贡而来,如今倒真没了。”陵王这才信了,摇头惋惜道。
“是以,一时还配不全,外面求药的人,倒能从宫中排到长安街去了,这不,唐贵妃已经求了皇上,派人寻雪莲花去了。”
陵王听得这话,只得无奈告辞。待他走后,萧俊成打开摆在书桌上,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里面赫然,正是陵王要求的花琼玉膏。
他笑了笑,然后关上木盒,唤道:“来人”
“奴才在!”一个太监弓身进来,垂手敛袖,静侯吩咐。
“传丁真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