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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又三十三则“不亦快哉!”

17世纪的批评家金圣叹在《西厢记》的批语中曾写下三十三则脍炙人口的“不亦快哉”,描写他觉得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摘数则赏之:

其一:十年别友,抵暮忽至。开门一揖毕,不及问其船来陆来,并不及命其坐床坐榻,便自疾趋入内,卑辞叩内子:“君岂有斗酒如东坡妇乎?”内子欣然拔金簪相付。计之可作三日供也。不亦快哉!

其一:冬夜饮酒,转复寒甚,推窗试看,雪大如手,已积三四寸矣。不亦快哉!

其一:夏日于朱红盘中,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

其一:久欲觅别居与友人共住,而苦无善地。忽一人传来云有屋不多,可十余间,而面临大河,嘉树葱然。便与此人共吃饭毕,试走看之,都未知屋如何。入门先见空地一片,大可六七亩许,异日瓜菜不足复虑。不亦快哉!

……

吾读之,不亦快哉!人生在世,谁不图快?莫道人生苦事多,快事亦多也。古人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一世,快事列举不尽也,吾一时心血来潮,也下笔凑成三十三则“不亦快哉”来凑趣,滥竽充数耳!

其一:清晨刚醒,睡眼惺忪,闻室外鸟雀欢鸣,悦耳动听,又念今日休假而无需匆匆,暖卧被中,尤觉舒坦。不亦快哉!

其一:品读一文,眼一亮见一妙言正言己所欲言,或言己早已一吐之言,识见不谋而合,心同心动。不亦快哉!

其一:闲看电视,闻一妹毅然切肝半只以救其兄,又闻一妻决然切肾一只以救其夫。二位女性之感人情怀大爱大勇使人不觉泪湿双目,心弦激荡。不亦快哉!

其一:故友良朋三五约聚一堂,室雅座舒,香茗捧手,古今中外,海阔天空,切磋人生,感慨天下。屋外细雨淅沥,屋内你言我语此起彼落,直抒胸臆,时光不觉。不亦快哉!

其一:中秋佳节,皓月当空,家人团坐,月饼为伴。赏窗外月,品桌上蟹,呷杯中酒,敬座中亲。不亦快哉!

其一:闲暇伴妻觅衣,店家进进出出,双目如鹰般频频扫视,忽见一衣可人,劝妻试身,固然甚妙,观妻于镜前左顾右盼,面露喜色。不亦快哉!

其一:小千斤一脸童稚,一脸粉嫩,牙牙学语,摇摇学步,情感丰富,啼笑皆趣,活泼灵气,人见人爱。将其忽儿抱于膝,忽儿搂于怀,忽儿托于肩,忽儿驮于背,亲不够疼不够也,闻其咯咯笑声醉煞人也。不亦快哉!

其一:椅中闭目养神之际,耳畔铃响,听筒未握便已心灵感应而知爱女来电。随后便闻:一声“爸妈!”,二声问候,三声叙聊,细语笑语,话长话短,四声叮嘱,五声“拜拜!”。不亦快哉!

其一:受人之恩,十年未报,终于一朝谢恩,顿释重负。不亦快哉!

其一:听惯隔靴搔痒不痛不痒之语,或躲躲闪闪不死不活之语,或阴柔有余阳刚不足之语,忽一日闻铮然作声痛快淋漓之言,切中要害,追根溯源,不免为之一振。不亦快哉!

其一: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夏淑琴反诉日本右翼作家东中野修道名誉侵权案,在东京地方法院的一审宣判中胜诉。在日本国土上,此一判决从法律层面上确认南京大屠杀史实之存在。老人当场激动而泣,全场则一片欢呼之声。闻之,舒气一口。不亦快哉!

其一:见某下台官员,昔日如雄狮,如威虎,今日却如斗败之公鸡,拔了毛之凤凰,一扫往昔神气。不亦快哉!

其一:观中央台京剧票友演唱赛,一名六岁小票友唱花脸,韵味十足,功力非凡,令人叫绝,神也!观其眉眼变化一招一式,妙也!观众喝彩连连,评委喜笑颜开,国粹京剧后继焉乏人才?不亦快哉!

其一:闻不平,见不平,则鸣不平。憨便憨,傻便傻,魯便魯。不亦快哉!

其一:携妻探望病中亲友,添其慰藉,增其快意,驱其病气。不亦快哉!

其一:在外遭遇不公却难泄怒气与怨气,岂可凝作闷气与浊气积于胸而自伤元气耶?憋不如泄也。诉于家人或友人,或慷慨陈词,或嬉笑怒骂,消气排气,复归平心静气。不亦快哉!

其一:春节将临,气氛渐浓,采办年货,忙得喜悦。人生在世有福欢度百个春节乎?惜岁如金,佳节尽欢。不亦快哉!

其一:父母早亡,欲尽孝而不可得。忽生奇想,每年上天恩赐一日,该日竟可又与父母聚首,喜出望外也!面对双亲诉尽平日苦念之情,洒尽平日苦念之泪,竭尽往日未尽之孝。不亦快哉!

其一:知交数人,共赴一山村。满眼青山绿水,果树满山坡,鲜果满枝头,满满吸足一口清新之气顿觉畅心也。食宿于农家小院,村夫村妇杀鸡杀鱼接待忙也。清风明月之夜,屋内夜谈之声娓娓,慕煞山中寂寞神仙也。不亦快哉!

其一:入夜,双足泡于热汤之中,双手捧书一册,或报一份,或杂志一本,身心俱益。不亦快哉!

其一:一齿作恶久矣,一狠心赴一去处。一人张牙,一人舞爪,麻药一针,一拨除恶。不亦快哉!

其一:小雨蒙蒙,一手牵“小妹”,一手执雨伞,漫步于江南水乡小镇,共享淡淡情调小小浪漫也。光顾沿街小店,穿行幽静小巷,上下于小桥,下座于小船,而后择一临水小饭店,临窗而坐美美小酌。不亦快哉!

其一:一晃几十载,故旧又重逢,青丝将成雪。牵手,搂肩,叙旧,感叹,欢笑,合影,举杯,祝福。不亦快哉!

其一:吃饭香,睡觉香,熏于书香,赏鸟语花香。不亦快哉!

其一:辛劳而归,妻捧上绿茶一杯。不亦快哉!

其一:午夜醒来,闻屋外雄猫雌猫叫声阵阵,时而泼妇骂街,时而情侣对歌,时而如怨如诉,时而吊嗓,时而哭丧,虽又似鬼哭狼嚎,但好不热闹。不亦快哉!

其一:众人坐聊,忽一人憋不住放响屁一个,众人失笑,一人傻笑。不亦快哉!

其一:笑看笑星丑星搞笑,笑听苏州电视台“施斌聊斋”逗笑,呵呵哈哈,眉开眼笑,借笑健身矣。不亦快哉!

其一:灯火之下,行至文化广场,沉醉于广场舞。音乐声中千人起舞,人气汇聚,一派生气,人美舞美乐曲美,美不可言也。舞者乐,观者趣,舞者养体,观者养眼,舞者观者皆成仙也。生命之活力,人间之热闹,使星空开怀月亮含笑也。不亦快哉!

其一:夜来一梦,天神下凡作法,全国楼市崩盘,房产商们急得纷纷双脚蹦,一片痛呼要跳楼。众人劝曰:“与其跳楼,枉送性命,不如想开点,卖个跳楼价。你们不跳楼,我们住进楼,岂不美哉?”房产商们齐刷刷含泪点点头,众人含笑翘起拇指头,炒房族们蜷缩在一堆边叹气边摇头。非梦也,乃遐想梦想也。不亦快哉!

其一:喧嚣人世之上贵享清静也。觅一静处,与静为伴,静静读书,静静品茶,静静发呆,静静思考,静静观赏,静静养神,静静漫步,静静独酌。不亦快哉!

其一:屋外雪飘飘,室内暖融融,火锅热腾腾,家人笑吟吟,温馨之家一片温情,寒冬不觉。不亦快哉!

其一:登高山之巅,览群峰,沐云雾,俯仰极目,念天地之悠悠,叹宇宙之无限。万万千千星球之上几多孕育生灵?庆幸得天之厚降生于此,乃一万物之灵也,在此星球之上享受人生也。不亦快哉!

你我尽知,这个世界上令人不快之事多矣:环境污染,天灾人祸,社会不公,贫富悬殊,正义缺失,诚信缺失,职场失意,人生失意,艰难困苦,百般烦恼,压力重重,疾病侵扰,世态炎凉,人心不古,……面对如此这般,你我不能总在唉声叹气、郁郁不快中打发日子,总得寻觅一些此类“不亦快哉”冲淡一些不快也!总得善待人生、热爱生活也!

你我与此类“不亦快哉”不妨结结缘,虽与别类的“不亦快哉”也许无缘。试看人家:升了大官,不亦快哉!发了大财,不亦快哉!由身家千万变为身家过亿,不亦快哉!彩票中千万,不亦快哉!赠女友千万豪宅或建亿元豪宅,不亦快哉!奥运会上夺得金牌一块,不亦快哉!获金鸡(百花)最佳男(女)主角奖,不亦快哉!当选为中科院院士,不亦快哉!八十二岁老翁娶二十八岁“小翁”,不亦快哉!

人各有志,人各有遇,人各有快。他们有浓浓之快,你我有淡淡之快,一如浓妆之艳丽,一如淡抹之素雅,各领风骚,各得其所,大可不必攀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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