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秀”字常用于“作秀”、“T台秀”、“脱口秀”、“亲民秀”、“达人秀”什么的,再添一“秀”吧——酒桌秀。
酒桌酒桌,酒当然在桌上称王称秀了,酒席酒席,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欢。中国人的“酒文化”独树一帜,中国历史上嗜酒豪饮的文人武士可以一把一把抓。曹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等名句,深深感染了一代一代的中国人,深入了骨髓。
请看,酒桌之旁,人都到齐,一一斟满酒杯,喝令上菜。笑脸相对,一齐举杯,接着筷子飞舞,纷纷夹菜,风卷残云,冷盘渐空。
一盘盐水河虾上桌,胡先生伸长脖子伸出筷子,不慌不忙地将盘中虾上上下下搅拌了个遍,用的可不是公筷。极有可能该先生极喜吃虾,涉嫌迫使诸位好虾之士打消举筷之念,筷下留虾,好让他吃个痛快。
一盆土豆红烧鹅上桌,龚先生举箸急欲先尝,挑挑拣拣,左拨右拨,上下翻动,夹了又放,放了又夹,终于看准一块,送入口中大嚼。
颜先生摸出中华烟,一一派烟,又递又抛,烟客们接烟点烟。烟酒烟酒,烟助酒兴,满室生烟,不是满室生辉。
朱先生特别热忱,喜好替人夹菜,筷子上粘着食屑,左右开弓,笑容可掬地为左边夹上一筷,又为右边夹上一筷。至于此举讨不讨俏讨不讨嫌,他倒没长这个心眼。
一盆蹄髈酱煨蛋十分亮眼,史先生几乎一口吞掉一个蛋之后,又夹起一个送入大口,这位喜蛋之士不考虑占了别人的份额。
武先生鼻孔发痒,全身发力,肆无忌惮地对着桌面打出一个清脆的喷嚏,一不捂鼻,二不扭身,毫不采取应急措施,其勇可嘉。还不时地对着桌面用力咳嗽数声,旁人只能默不做声。他忽儿又头皮发痒,使劲搔头皮,头皮屑飞扬。唉,桌面上的菜能不能再下口,让人犯怵犯难。
此种场合,擅长调笑打趣(也称“捣糨糊”)而活跃调节气氛者受众人欢迎,至于内容语言粗俗低俗,缺乏雅趣,大家就顾不得了,全当风趣。像古代文人一样,边饮酒边吟诗,谁会有此雅兴!
将酒宴推向高潮的必是一两位劝酒的老手,像条蛇一样缠住人不放。严格地讲,不叫劝酒,不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那样的劝酒,而叫逼酒,逼得你非将酒灌下肚不可,否则誓不罢休。“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之类的老话也不说了,一味就是唾沫星子乱飞地向人叫嚷着,“干掉!干掉!干掉!”谁一口干掉频频一饮而尽者便是条汉子,便是女中豪杰。人家是“拼爹”,这里是拼酒。拼到最后,有人眼睛发红,舌头发僵,说话如口中含着橄榄,还在不停地饶舌。终于有人滑到了桌面下,或被人扶着摇头晃脑步履踉跄地摸进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或有人最后被两人架着跌跌撞撞出酒店。此种场合,拼酒而千杯不醉者便是英雄,平时有英雄情结却无用武之地,今日方有机会显英雄本色!
有的人在酒桌旁几乎自始至终处于亢奋状态,有时像上海的周立波那样一人表演,有时像与人说相声,有时又像演闹剧,辛苦地热烈地制造着所谓的气氛,却让众人吃不消。
在剧终人散之前,有人抚摸着肚子打嗝,有人看着场景傻笑不语,有人忙着递烟抛烟吞云吐雾,有人揑着牙签龇牙咧嘴慢条斯理地剔牙,偶尔一不留神剔飞到旁人脸上而令人哭笑不得。豪放之士干脆弃牙签不用,徒手操作。
奉劝有洁癖的女士千万别近此类酒桌,不想狂吸二手烟又不喜喧闹更惧被人相中而强行逼酒的男士女士们敬而远之吧!也奉劝不愿在某种酒桌上当花瓶当陪酒女郎的淑女们、不愿违心地肉麻地当面奉承领导并且排着队向他们一一敬酒的君子们,能避就尽量避开这种酒桌吧,宁可在家喝点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