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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经历生命极限(1)

1

张东东终于被信天鸽软硬兼施地增来了,答应她来公司“试一试”,这件事多少缓释了信天鸽悲伤的心灵。张东东的加入,让天鸽离组经理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唐馨元正在运作处经理的架构,需要培养三个组经理,天鸽是她的重点目标之一。其次是王珏,王珏的老公是生意人,家境优越,父母孩子也没负担。她出来只是为了有喜欢的事可做,能够体现个人的价值,如同马斯洛原理讲到的人生有五大需求,且随着条件的不断满足,人们的需求也会不断攀升,现在的王珏已经到了实现自我这个层次。在这个职场中,除了唐馨元以外,王珏与信天鸽算是比较投缘的朋友。

还有一个是李秀林,一个身材肥硕、长相平凡的女人。已到了容貌凋零的年龄,她的IQ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退化,相反却在保险行业的锤炼下得到了升华。李秀林没文化底子,学习起来比较吃力,不过每次学习都不落后。天鸽是不会画漫画,如果会画,一定画个气喘吁吁奔跑的人,虽然体力不支,但竭力想要赶上时代的步伐。她的思维敏锐、言辞犀利,总给人一副工于心计的样子。她的业绩激励了天鸽,信天鸽常常扪心自问:如果如李秀林都能做出好业绩,那自己应该更加可以。

例行的晨会刚刚宣布结束,人群就在嗡嗡声中拉开了一天忙碌的序幕。有的打电话,有的查保单信息,有的和约好的客户谈计划书,还有的交头接耳传论着一些是是非非。

天鸽帮几个属员解决了一些问题,一边整理客户资料,一边等待她今天约好的一位售后客户。一位小个子的大男孩提着一大包东西出现在职场,他扫视一圈职场里的人,对路过的人点头微笑:“姐姐,需要美体内衣吗?”

原来是在推销美体内衣,天鸽猛一看觉得此人特眼熟,嗯?这不是六组的一个新人吗?以前在这里有推销书籍报刊的,有推销干果零食的,花样新鲜得不一而足,但今天这位似乎更创新了一步,推销保险的同时还向保险人推销产品,这种方式倒是新颖独特。

天鸽正思考着,电话响了,天鸽接起电话快步来到大厅,看到她的客户徐先生站在交费窗口,贾晶晶在旁边热情地比划着。

天鸽根本没意识到事态的不寻常,贾晶晶却很快采取了进一步的行动,她拨通从前给徐先生服务的业务员的电话说:“这里有你一位客户徐先生。”刚才通过聊天,贾晶晶显然是了解了这个信息,正好她和那位前业务员认识,她迫不及待地把电话递给徐先生。

天鸽至此才发觉情况不妙,这就是传说中的抢客户啊。当时的天鸽还不善于应对这种卑劣现象,她大脑转了几圈,用客气的语气告诉贾晶晶一句不太客气的话:“谢谢您的关照,我的客户交给我来服务吧,您该休息了。”贾晶晶不情不愿地走开,迈出几步犹回头看了两次。

通过沟通,徐先生果然是想给即将结婚的女儿买一份保险,贾晶晶肯定是惦记上这块肥肉了,又不能直接当着天鸽的面要客户的联系方式,嘴里馋,才出此下策,想得到客户的联系方式。

天鸽顾不上想很多,根据客户的要求给他介绍了一款产品,并就产品特性娴熟地作了一翻解释还做了计划书。徐先生离开时郑重地折好计划书,说回家再仔细看看,约好两天后再见。

送徐先生进了电梯,天鸽折回来找贾晶晶,想问问她刚才什么意思。没找到人影,过了几天想起来又觉得没必要了,只提醒组员让他们保护好自己的客户资源。

两天后,天鸽踏着约好的时间来到徐先生的办公室,对方彬彬有礼地接待了她。很明显,这位客户属于保险人眼中的优质客户,有观念,有实力,容易沟通,而且文化层次很高。第二次面谈结束,这个单子基本已定下来了。徐先生对天鸽的专业水平以及服务态度都很认可,天鸽觉得关键还是他有这方面的需求,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了。

第二天,天鸽联系徐先生准备签保单时,原本一帆风顺的事情出现了陡转,徐先生婉转地说妻子不是很支持,得再过一段时间。

“好的,你们做好决定就联系我吧,对我的服务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沟通哦。”天鸽不温不火地说,徐先生满口答应。

信天鸽决定过两天再联系他一次。这个单子对自己这个季度的晋升是个关键,如果晋升不成就只能保持级别,要升级还得等下个季度达标,自己本年度的目标有一个就是四个季度上组经理,这次不能晋升太耽误时间了。

2

几天来家里的气氛处于一种冰冻状态,天鸽发现,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无法再接受秦勤的温存了,从身体到心灵统统排斥。面对他的需求她的心会像扎过刀子一般颤抖,她企图用疯狂的工作和读书来忽略、掩盖这种感觉,然而思想和灵魂都告诉她不可以。

信天鸽就是在这种矛盾心情的支配下做出了去灾区的选择。只要一打开电脑,灾区新闻就会像雪片一样铺天盖地地漫天飞来。其中更加坚定她去灾区的决心和信心的是一则消息:晨曦公司人寿总经理携总裁已宣布助养所有地震孤儿直至十八周岁,还派出救援队伍奔赴灾区第一线。他们发出特事特办的号召,要求各地对灾情理赔工作开通绿色通道。

好多网友参与了热议:晨曦公司好样的,真不愧是民族企业……这些新闻让天鸽的心沸如岩浆,她觉得从未谋面的总经理和总裁是那样的遥远而亲切,她又想起上次去北京的培训会,想起一睹总公司真面目的念头……

她去灾区还有另一个原因——为那位暮年已垂的老人寻觅她唯一的希望和亲人。

她的这一决定遭到了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的强烈反对,可天鸽的信念坚如磐石,早已不可动摇了。她没有将家庭的矛盾告诉任何人,这是自妈妈去世以来形成的一种近乎执拗的独特个性,遇到生活中的难处,她总是会变得如薄丝般坚韧,有时会把自己用一层无形的网罩起来,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这种心理也是促使她去四川的重要因素。

她快速把决定付诸行动,首先到老高的办公室说明来意,请他帮忙看是否可以申请参加总公司组织的救援队,不过很快地她就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价。

老高满脸的不解:“信天鸽,我不想评价你这次行动本身的意义,我的答案是不同意你的请求,更不可能去帮你申请,总公司组织的救援队你觉得是谁都有资格参加吗?”老高的话让信天鸽变成了笼中困兽,几天来她一直通过各种途径搜寻着出行方法。

就在被困行的这几天里,她接到一个电话,是她的客户徐先生的爱人打来的。这个电话揭开了徐先生没买保单的内幕,也让她看清楚保险行业内部竞争的残酷现实,原来是贾晶晶,她用天鸽最不屑的返佣方式抢走了那张单子,而后又以许多理由拒绝为客户服务,最终导致了客户这通怒气冲冲的投诉电话。

信天鸽接到这个电话时,贾晶晶正趾高气扬地从旁边经过。天鸽示意她停一下,打开手机免提。天鸽凝视着对方,贾晶晶的面部表情几乎凝固成一块冰冷的水泥板,大有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气概。两人这种尴尬的对视一直持续到天鸽及时地结束这通电话为止。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天鸽首先打破沉默。

“解释什么?有必要解释吗?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贾晶晶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天鸽哑然失笑,我真是愚蠢,竟然企图和这种人讲什么道德!

她的脑中又浮出了那幅人生处处充满陷阱的漫画,自己又一次不小心掉到了桥下。她的眼圈立刻变红了,她不怪贾晶晶,当然也能不怪自己,是这个社会,这个行业激烈的竞争环境给了人们这么多不择手段的理由,不就是一个单子吗?如此挖空心思地费神费力,仁义道德统统不要了,真贱!

可惜的是当时周围没人,而且这位客户也投诉错了地方,如果是打给晨曦保险的统一服务热线,结果估计会大不相同。

可在天鸽离开之后的一个星期里,这个消息不知怎么的还是不胫而走,人们暗地里都对贾晶晶品头论足,她的人品因此受到质疑。不过这些对她似乎并构不成什么威胁,她的做事风格依然我行我素。

3

天鸽得以成行要感谢全国登山协会的一则网上招募志愿者的消息,天鸽为这份寻觅已久的惊喜连转三个大圈,兴奋程度仿佛在干旱的沙漠中寻找到绿洲的行者。

最后一个知道天鸽去四川这个消息的是秦勤,他用惊怒如炬的眼神表达了他的强烈反对,天鸽躲开这种目光:“如果你在做那件事情之前告诉我,我也会像你现在一样强烈地反对,我们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想做的事情可以公告天下,而你想做的——却不可告人。”天鸽的话像一把利剑直击对方要害。

那天晚上,天鸽和儿子睡在一起,她告诉儿子,妈妈要和他分开几天,儿子扭动着肉肉的小身体表示反对:“除非、除非你给我带回一只可爱的大熊猫。”儿子嘟着嘴巴提出了要求。

“好的,给宝贝带回一只大熊猫,啊。”

信天鸽轻轻把儿子娇小柔软的身体抱进手臂里,儿子乖乖地任妈妈抱着,空气默默流淌,听不到一点声音似的静止了好一会儿。

抱着儿子柔软温暖的小身体她想了许多,儿子今后的生活、他们的婚姻、不可知的未来……这一切交织成一张网,缠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解之不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出发了,独自一人向集合地点走去。在路上她有一种悲伤的豪迈,忍不住又自嘲地笑了。

她忽然感到一丝孤独,怎么没有他呢?她依然在意秦勤,过去每次外出他都一直送到车下,也许他的心也出轨了,给了那个痴恋他的女人……这种假设纠缠着天鸽,直到与其他志愿者会合,这种情绪才被束之高阁。

和天鸽一路的四个人,都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八零后,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为爱可以风风火火付出的人。他们血气方刚,带着一腔热情,充满了爱心,为遇难的同胞们心痛。

在这种特殊的时刻,相同的目标和心情消除了陌生的隔阂,大家时而谈话激烈,时而保持沉默,整个行程中每个人对信天鸽很照顾,因为她是唯一的女性。其中一个来自北京的男孩拿出厚厚的口罩分给大家:“我妈妈是医生,这是临行前她硬塞给我的,进了灾区记得戴着。”

汽车好像颠簸了一个世纪,吃了睡,睡了吃,车子是一个朋友自带的——结实的黑色越野。

经过一天多的时间,终于进入了灾区,路上到处挂着“向抗震救灾的英雄们致敬,志愿者一路走好”“众志成城,抗震救援”的标幅。

大家变得异常沉默,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一直进入北川,视野里渐渐多了残垣断壁,许多人在满目疮痍的悲惨中寻找着什么,许多人扛着救援物资匆匆行走……

谁也不知道,灾难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还有许多人处在严重的危险之中。仅是压在倒塌的建筑物下面的人就不计其数。这个城市除了能力有限的自救之外,只能焦急地等待着外援,等待着更多来自北京的关怀。

救生器材、食物、医药品纷纷从车上搬下来。众多部队官兵身着迷彩服在这里忙碌,在银行、商店、仓库周围布岗立哨,全力投入营救群众的紧张战斗中,有许多人已经为抢救群众的生命献出了生命。

目睹此情此景,几个男青年的双手紧握成拳,信天鸽的眼中闪出晶莹的泪花,她从车里一跃而下,穿过慌乱的人群一直向前,在裂缝的边沿上奔跑而行,胸膛和嗓子眼似乎燃烧起一团火。她不知道她要跑向哪里,该做些什么,但她知道她有许多事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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