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什么呢?你们哪有耽误我?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郑天荣走了进来安慰郑母道,他脸上的面罩已经摘下了,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郑天荣这么一看确实有几分像欧阳若秀,是个很清秀的美男子。
“怎么来这么久还没看见郑先生?”我问道。
“我爸去村里的诊所吊瓶。还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吧,问完就快点走!”郑天荣说道,冷漠强硬。
“小荣,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郑母轻叱道,又对我说:“真对不起啊,这孩子一提起那位就脾气不太好。”满脸歉意。
“没关系。”我回道。
“最近你的……,额,欧阳若秀和林生有没有联系过你?”我本来想问你的亲生父母的,但考虑到他的态度便改口了。
“没有。”
“你知不知道林生已经死了?”
“死了吗?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消息不灵通着呢。真是件好事。”郑天荣如冰雕一样的脸完美镇定,没有一丝裂痕,看不出他的情绪,但语气里的冷漠嘲讽倒是一清二楚,可是我注意到他的手有点发抖……
“自四年前你和罗国丰见面后,你们还有没有联系过?”
“没有,那位把那件事摆平了,那个记者再也没有找过我。”
“他也死了。”我说道。
“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打破了我少年时期美梦的人而已,所以他是死是活对我没有多大的意义。也许我还得感激他呢,至少他让我知道了真相,不至于一直被人当做傻瓜耍。”郑天荣还是没有办法对以前的事情释怀。
“你最近有离开过村子吗?”
“离开过,拿蜂蜜去外面卖,总得吃饭不是吗?”
“什么时候?”
“每隔两三天都会出去。”
“具体时间?”
“记不清了,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我顶多就是讨厌他们而已,生了我又抛弃我,但我没必要为他们搭上我的后半辈子,我还有父母需要我照顾呢。”
“例行调查而已,别想多了。”
“警察小姐,我记得,”郑母说道,“小荣每次回来我都有记账,我给你拿账本。”
账本上记录郑天荣15号、18号、21号、23号、25号出去过,基本上都避开了作案时间.
“你是把蜂蜜卖给哪家店?”
“鲜斋记。”
问完后,我照旧说了那句话,有新情况要跟我们说,我们需要的时候还得继续配合调查,说完后我就离开了郑家,赶去和周睿阳他们会合。我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往郑家走,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估计就是郑父了,但总觉得他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郑天荣的养父?”我叫住他问道,“我是市警察局的。”
“是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家老婆子刚刚打过电话了,说是有个警察来家里了解情况,就是你吧?”他答道,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胡须很久没刮了,气质看起来不像是个山农,倒给人感觉像是个隐居山林的学者。
“暂时没有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想没有,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能老头子都长我这样,你看花眼了。”他这么一解释也颇有几分道理。
我走出洋槐乡的时候,周睿阳他们也考察回来了,他们把村子逛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找到清晰的车轮印,村子里不停的有自行车、摩托车还有手推车来来往往,就算有车轮印也早就被毁坏了。
见到孙立和的时候,他手上的工作也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他提取了车上能找到的所有的指纹,车胎上的泥土还在车子里找到了几只死去的蜜蜂。
鉴定组当天晚上就出了结果,车子里除了欧阳若秀的指纹还有一个陌生人的指纹,这个陌生人就是负责开车的,方向盘上全是他的指纹。如果这是真凶做的,那也真是太奇怪了,凶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胆粗心了,留下这么多指纹与前两个命案现场的处理方法完全不同。幸运的是那个陌生人是有在警察局留下过案底的人,所以我们有他的个人资料,他叫肖富贵,3年前因为盗窃入过狱。通过对车胎上泥土的成分分析,里面含有大量洋槐花花粉,证明这车子确实去过洋槐乡。而那些死去的蜜蜂蜂种是意大利蜂,据我们了解洋槐乡里意大利蜂的养殖户寥寥可数,基本上都是养殖中峰的。
有了这些线索,我们就兵分两路,孙立和跟张大宁去找肖富贵,我跟周睿阳再一次来到了洋槐乡。村主任听了我们的来意,主动介绍了几户养殖意大利蜂的农户,其中就包括郑家。难道郑家里有人是凶手?会是谁呢?我开始回忆我见到的那几个郑家人,慈祥的母亲,冷漠的儿子,有学者气质的父亲……有学者气质的父亲!我终于想起我在哪里见过郑父了!他就是以前在国内很有名的研究精神分裂症的一个精神科医生,我以前住院的时候有在医院看过他的照片,是有听说他退隐了,但没想到会在洋槐乡成为一个蜂农。我把这个推论告诉了周睿阳,他让我先去了解下郑父的具体情况,他在洋槐乡守着。
天心疗养院并不是一座普通的疗养院,而是一座精神病院,一座关着重症精神病患者的精神病院,我曾经因为患有严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在这里接受了两年的治疗。再一次来到这里,往昔的一幕幕便浮上了心头,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雪白的医生服,来来去去的各种行为怪异的精神病患者……我实在不愿意想起这一切,不想回到这里来,我害怕这里,我害怕看到不正常的人,我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爬出泥潭又要陷进去……我给院长打了电话,约他在医院外见面,我实在没有勇气进去。
几年不见,院长就好像没有老一样,头顶依旧是秃着的,午后的阳光在他的光头顶上跳跃,更显头顶光亮。
“梁夏,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你长大了,也变得更漂亮了。”院长说道,脸上依旧挂着从容和蔼的笑容,一如当初他带我进来的时候,那时他笑着跟我说:“没关系的,事实上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带有精神上的疾病,只是分严不严重而已。梁夏的虽然严重了点,但是没有关系,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把它治好。“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院长你们都还好吧?”
“都好,看到你现在这么好,我就更好了。你是我们院里恢复的最好的一个,还继承了父母的事业,院长真的很欣慰。那个,李贞,贞子还好吧?那个死丫头逃了出去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很好,她现在也很好。”我答道,贞子这几年是过得比在医院里好,最起码出了院就没有东西每时每刻提醒着她过去的事情。在医院的时候,每一颗药,每一支针,每一个人甚至是病床都会提醒你,你过去遭遇了什么样的不幸,出了院反而会感觉好点,心里会轻松点。
“你今天来找我,一定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嗯,我确实是有别的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医院里以前有一个专门治疗精神分裂症的医生,应该是姓郑,在全国都很有名?”
“你说的是郑锦吧?但是他十几年前就辞职了,那个时候我也还是个坐诊医生,而他已经红的一塌糊涂了,他对于精神分裂症的一些独特的治疗方法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按理说这算是他的人生巅峰,他为什么急流勇退了?”
“听说他儿子也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他用了自己的方法治疗他,结果反而使他儿子的病情恶化了,不久他儿子就死了。他儿子死后,他心灰意冷,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亲生儿子,所以就决定归隐山林不再行医。”
“原来是这样。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为了保证结果无误我给院长看了郑父的照片。
“没错,是他!你为什么问到他呢?是有什么案子和他有关吗?”
我把大致的案件情况和院长说了,没想到他听完就说:“听你这么说,这个欧阳若秀在否认自己很明显做过的事情。在医学上,精神分裂症患者是会遗忘自己不同身份做过的事情的。如果她不是有双胞胎姐妹,她很可能是患有精神分裂症。”
“你是说欧阳若秀很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这不可能吧,我跟她接触过,她的表现一点都不像。”
“精神类的疾病并一定都能从外表上看出来,有的隐藏的非常深,只有发生了特定的事情才会促使患者发作。”
“精神分裂症也是这样的吗?”
院长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郑锦收养郑天荣岂不是很不正常?
“郑锦当年的诊治记录还有没有在?”
“有,精神疾病不同于其他的疾病,治好后复发的也大有人在,所以患者的病历我们一般都会保存4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