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泠郡主来了宫中之时，看着已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孕，绿兮自然是喜不自胜。“你有着身孕，何必来呢？”清泠郡主道，“家姐被贬黜，我自然是要来的，只是我虽是封了诰命夫人，却也是说话不够分量。”绿兮微微一笑，“不必的，你怀了孕，不宜忧思，你也回去告诉玉郎，我现下是极好的，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与皇上也是琴瑟和鸣，如今这件事情，不过是告诫**人的。”清泠郡主低着头，“好，这话我告诉玉郎，只是，家姐，这说辞你自己信么？”绿兮笑的惨淡，“我当然信，我和皇上当初的一切我都记得，当初我等了那么久才入宫，我也记得，当初的不容易我都记得。”绿兮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泪忽然溢满眼眶，“可他却忘了。”
清泠看的也心疼起来，“家姐，我自幼时就认识你，那时候我父亲说，你这人不好，小小年纪就是狠毒冷血，加之是庶出，我一家人都不愿意我与你来往，可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自己是喜欢和你说话的，因为玉郎对我好，所以你对我好。家姐，我是把你当做亲姐姐的，我始终觉得你是十成十的真心待人，爱也真心，恨也真心，可你这样多累。”绿兮微微的昂着头，只是两滴清泪落下来，之后也就没有眼泪了，“当也不辜负我待你极好了，我是不觉得累的，爱一个人不会累，恨一个人更不会，只是想着报复，但是想着报复之后的痛快，也就不辛苦了。好了好了，你别多想，为沈家开枝散叶，也就够了，我这里一切都好。”
清泠郡主离开后，绿兮就和如儿一同去了御花园，进了园子里，只听得远处有人唱着歌，绿兮一时好奇也就去了。正见着，皇上和卫丞相在宴饮喝酒，卫文和看见绿兮，忙站起来，“瑾妃娘娘。”绿兮冲着皇上施了礼，只是道，“大人有所不知，此时却该叫本宫一声，瑾嫔。”卫文和看了看皇上，皇上只是不说话，挥挥手叫舞女们退下，绿兮毫不在意的一笑，“皇上和大人宴饮，莫要叫臣妾扫了兴。”皇上站起来，“并没有，你最近清减了。”绿兮笑的温柔，“那是好事情，女孩子都要可似飞燕可做掌上舞的，只可惜臣妾不擅歌舞，不然，就算唱一段钗头凤也是好的。”皇上一时说不出话来，到底是卫文和一句，“娘娘果然伶牙俐齿。”绿兮只是看着皇上，“哪里呢，大人多心了，只不过我看着确实是满城春色宫墙柳，即兴罢了。”皇上吸了一口气，“你这样不依不饶，只是要朕认错才是了。”绿兮也是不由得一笑，“玩笑罢了，我与皇上哪里有过不去的事情，臣妾告退了。”
绿兮走后，倒是卫丞相说了一句，“皇上未免对瑾妃要求太甚。”皇上看了看他，又看着绿兮远去的背影，“是么？这终究是朕的家事。”卫丞相饮下一杯酒，“是，臣失言了。”皇上似乎是冷冷的一笑，“却也不是。”
回了玉合阁，如儿倒了茶，“娘娘，奴婢取了这个月的份例了。”绿兮微微一笑，“知道了。”说着，就听见门外吵闹，“又出了什么事情？本宫是瑾妃的时候怎么就那般消停。”如儿只是一句，“便是因为娘娘早已不是瑾妃。”绿兮却也不恼，竟还是不由得笑了，“牙尖嘴利。“说完，推门出去，正见是一个公公在门口，“出了什么事？”绿兮道，如儿轻声道，“这是内侍府的黄公公。”绿兮微微昂着头，“怎么了？”黄公公道，“娘娘今儿差人取了份例，东西拿错了，那蜀锦不是娘娘的。”如儿倒是忿忿，“公公怕是吃多了酒，嫔位按月是有三匹蜀锦的。”黄公公打了个千儿，“回娘娘，是因着这个月蜀锦不够了，便是按着规矩给了蔚嫔，娘娘是月末时候赐了嫔位，内侍府不及准备。”绿兮微微一笑，“如儿，把蜀锦取来。”如儿不知为何，却也是照做了。不出一会儿，便拿了蜀锦回来。黄公公正要伸手去拿，绿兮立马拿住，护甲狠狠一划，两只手抓着布料，用尽全力一撕，只听得布匹破裂的声音仿佛响彻天际。黄公公不知如何是好，绿兮将蜀锦扔在地上，“黄公公，拜高踩低我也明白，只是，你怎么不明白，本宫不是好欺负的，本宫在宫外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阴狠泼辣，自不是浪得虚名。”黄公公抖如筛糠，“奴才知道了。”绿兮冷冷的笑，“不必你知不知道，你去告诉蔚嫔，东西叫本宫拿走了，对她不住，往后补给她。”黄公公行了大礼也就告退了。黄公公走后，如儿看着绿兮，“娘娘何苦得罪蔚嫔，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绿兮扶了扶鬓角，“得罪怕什么？”
眨眼，瑶音贵妃几近临盆，越发的不爱走动，整日就呆在瑶仙宫里面，绿兮倒是从未曾去探望。倒是临近月末，瑶音贵妃临盆之期越发的近了，就也去了一趟瑶仙宫。瑶音贵妃不着粉黛，倒是贤妃问了一句，“不知娘娘怎么了？瞧着这样不好。”瑶音贵妃道，“并没有什么，只是近来睡的不安稳。”绿兮微微一笑，“那是这孩子健壮，是好事情。”瑶音贵妃也是一笑，“借你吉言了。”敏贵人道，“如今已是足月，娘娘不妨用一些安神丸。”绿兮道，“是了，免得娘娘生产之时身子受不了。”
聊了几句，也就纷纷告退了，出了门，绿兮道，“如儿，去御医那里给本宫取一些温和的安神丸，便告诉太医是清泠郡主要用，多拿些，本宫现下也是夜不能寐。”如儿道，“奴婢明白了。”绿兮又是一笑，“也不必太多，朱砂安神丸就留着吧。瑶音贵妃不也是要的么？”
刚走了几步，刘顺便走了过来，“请娘娘去趟御书房吧。”绿兮微一疑惑，“怎么了？”刘顺道，“皇上又和卫大人吵起来了，太后都拦不住，太后知道您和皇上卫丞相关系和善，请您去呢。”绿兮点点头，“公公引路就是了。”
到了御书房，只见满地杯盏狼藉，绿兮走了进来，“皇上和卫大人怎么了？”皇上挥挥手，“没事，你怎么来了？”绿兮道，“没什么，只是臣妾原以为这御书房臣妾到底还是可以进来的。”卫丞相站在一侧，“臣告退了。”皇上声音冷冷的，“站下，瑾嫔，朕有话问你。”绿兮听着一惊，想来是极其严肃的事情，“皇上请讲。”皇上道，“朕，有心招降漠北的北庭王，招降将使有二人，一，是安平王，安平王虽是纨绔子弟的样子，却也是有些歪才，必定可以处理此事。其二，是你的弟弟，沈让。”绿兮低眉垂目，“此一行凶险万分。”这本是题外话，说出来却格外让人心疼，绿兮吸了一口气，“臣妾拙见，沈将军堪当此任。”皇上看了看卫丞相，“倒是和你一个想法。”卫文和道，“是娘娘明白事理。”皇上一时气急，绿兮微微一笑，声音都是颤抖的，“皇上，安平王是您的血脉至亲，太过尊贵，况且安平王不通兵法，一些市井的聪明是没有用处的。”皇上看着绿兮，“你弟弟，一旦有个好歹，朕就是将性命赔上，也不能得你一句宽宥罢。”绿兮定了神色，“这话是皇上玩笑，臣妾看重这个弟弟，但也是愿意他出去历练，更何况，臣妾的弟弟自然不辱使命。”不辱使命四个字是少有的声音颤抖，但却也是强作镇定。皇上抬起手，扶住绿兮的肩膀，“朕不会，让你为难。”绿兮抬头看着皇上，“皇上让臣妾为难的事情确实不少，不差这一件了。”
正说着，卫文和咳了咳，“皇上，那臣告退了。”皇上冷冷一句，“朕执意要安平王去，你奈朕何？”卫文和欠了欠身，“那臣唯有辞官归隐。”皇上仍旧是冷冷的，“准奏。”绿兮忙开了口，“皇上，卫大人也是一心为了朝廷，皇上何必要如此。”卫丞相道，“多谢娘娘美言，臣，告退了。”绿兮吸了一口气，“大人何必和皇上置气呢，想说君昏出忠臣，大人这样岂不是让皇上限于窘境。更何况，安平王做事圆滑但却是不经锤炼，沈将军善于带兵精通兵法但却是不知世事变通，二人皆是有长处有短处，皇上本应派二人同去，可是又怕北庭王以为自己颇受重视，待价而沽，也就必须二者选其一了，可又如何呢，终究不过是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真不知道有什么可吵的？也罢了，臣妾是**中人，本来妄议朝政就是死罪，臣妾告退。”这一大段说辞下来，皇上也是一笑，“朕是真不知道你这样伶牙俐齿又有见地。卫丞相，你看呢？”卫文和也是一笑，忽的刘顺闯进来，“皇上！瑶音娘娘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