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色下的校道很寂静,只能听见路道一旁的蛙鸣以及那刻意放慢的脚步声。他抬了头,看着校道上被枝蔓和叶子遮蔽的天空,心里蓦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天空既不是湛蓝的,也没有挂上几颗星星,但似乎在放着温柔的曲调,映秀在眼中的风景都是那么浪漫。他明白,是因为能活在这片天空下,所以他们才能相遇。
“小直。”她握紧了项链上的蓝宝石。
“嗯?”他向她看去。
“你知道吗?和你牵着手,我依然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为什么?”他忽然一惊,害怕着她的接下的话会把刚才的浪漫给逆转成伤。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隐瞒。”她停下了脚步,接着说:“就像你的家庭,你的经历,你藏在心中的自己,你从来都不愿意告诉我。”
他底下头,默认。对不起。”
她把双手挽在他的脖子上,把额头贴紧了他的额头,轻声说道:“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只是,我想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慢慢地、一点点地去相信对方。”
“会的,一定会的。”
“你还记得这儿吗?”
“记得,你和我相遇的地方。”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撞上我吗?”
他想了想,笑着说:“我知道了,难怪这校道那么宽那么阔,还能让我遇上你。”
他用手搂紧了她的腰,接着便把嘴唇靠近她的脸,可她却用手按住了他的嘴,笑着说:“这个不要太多,不然下次就不会兴奋了。”
他接过脸上的手,然后拉着她走向家的方向,心中满是快乐,即便阳光不再泛滥,夜色下沉还是会有灯光。
在挥手告别米苛,等她关上了门之后,他便离去。当他经过离骚以前的家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别墅一旁的玻璃屋看去,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夜太沉还是什么,玻璃屋似乎追随着被遗弃的绝望消失在了这世上,又或者它从来就没有存活过,根本眼睛捕捉不到它的存在。
“嘿,尤小直。”
他没有留意到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但在他见到这人以后也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他知道他一定会找他。
“我们之间来个比赛吧,谁输了就得离开她。”
在夜里,他完全看不清说这话的人到底有什么表情。
“呵呵,明明就是你介入我们之间的,你还有什么资本来谈这比赛。”
“尤小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和我很像,所以我认为我知道你的心在想什么。”
“想什么?”他的自信让他觉得他所知道的是错的,所以他仔细去听他接下来的错论。
“其实自从你见到我,在你心里一直有个念头,你怕失去她,更怕自己才是介入我们的第三者。”
他哑口无言,根本反驳不了这个事实。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自己才是第三者,还敢把自己那羞死人的身份卸到别人身上。”米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这儿,她握紧了尤小直的手。比赛就比赛,我家的尤小直才不会怕你。”
韩日蓝笑着说:“比赛就由你来定吧。”
“网球!”
他笑了几下,把双手插进了牛仔裤的袋子里,然后转身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你呀!幸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才跟来看看,不然你真让那个火星人给欺负了。”她边说边捏了捏尤小直的鼻子。
“痛。”他见她松开了手,便接着说:“我看你是舍不得我才跟来看看的吧。”
“哼!”
“网球?!”Satan疑惑不解,把手上的烟递给他,“你会打网球吗?小直。”
他接过烟后想在记忆储存库中找到一丝自己打网球的片断,不久后便回答:“不会。”
“不会吧?那米苛干嘛挑网球啊?她又不是不知道你会跳街舞。”
“或许她是希望比赛能公平点,如果挑街舞的话,韩日蓝会吃亏的。”他点燃了香烟,并深深地吸入一口。
“我的妈呀,小直,他可是和你抢米苛的敌人,你哪能去同情他啊?”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要知道我可是你的军师,假若我军败北的话,我会蒙上耻辱的。所以你给我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
“可这都是米苛挑的啊,我也没办法。”
他刚说完,楼下就传来了喊声:“队长,时间到了,该排舞了!”
“我知道了!”Satan回应了他之后接着说:“走吧,我猜现在米苛应该会在网球社等你。”
“嗯。”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压熄。
“总而言之你就好好学吧,那个韩日蓝也未必会打网球。”
他点点头,收拾好了东西,往网球社跑去。
“力绍!力绍!”
离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摇晃着,他很疲惫,累得抬起手臂也要花上全部的力气。他睁开了眼,看到一个女孩正坐在他的床上哭着。
“左薇,怎么了?”
她见离骚醒来,连忙对门口旁的白管家呼喝:“怎么医生还不来?赶快叫他过来!快点!”
“小姐,医生已经在路上了。”白管家底着头说。
“左薇,怎么了?”他说。
“你在发高烧!”她抱住了离骚,没管他汗流浃背。
“只不过是小事而已,别哭了。”他用力抬起手臂,抚了抚她的头发。
医生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在为他做了检查,并告诉她没事后她才止住了眼泪。可是在离骚得知要打屁屁针和吊消炎水之后,他是死活不答应。只不过在几名护士和医生的努力配合下,终究还是能把病中的离骚按压住,并且拉开裤子,深深地往他的屁屁扎了一针。那时他可是哭出泪来了。
直到送走了医生,他才想起今天是半决赛,可头上的水袋子正连接着手的血管挂在了床架上,再加上他今天的状态,不要说弹琴了,就连站起来都成问题。只不过,他依然不舍得放弃。
“你去哪?”左薇见离骚一摇一摆下了床后问。
“我要去比赛。”他刚伸出手,正想要拔出手上的针头。
“别拔!比赛我已经帮你取消了。”
离骚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拔掉了针头,他这时惊恐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你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啊?”他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如今却生起了气。
“我只不过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而且我是你的未婚妻……”
“身体是我的!轮不着你管!”他把话喊得格外大声,虽然看着她红了眼。
“我只是怕你……”
“滚开!”梦想会让人不理智,他这时眼里慢是愤怒。
她捂着嘴巴急忙跑出了离骚的房间。她忽然间觉得,离骚并不喜欢她,那些曾经的浪漫似乎一下子全褪了色。她以为自己很幸运,能在政治婚姻里遇上自己喜欢的男孩,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她想起那晚问他的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原来,我不在。”
尤小直再次来到网球社,这里还是和上次一样空荡,仅仅多了余晖从屋顶上透下来印在地上的一个个浅黄色的正方格子。他往屋顶看去,才发现这儿的屋顶是由很多个小格玻璃拼奏而成,像是蜜蜂的窝,也像是万花筒里的抽象风景。
他发现不了她的痕迹,于是转身就想走出门口,可没走几步,一个网球却不偏不倚地打中他了的头。
“喂!尤小直同学,米苛老师这课你是逃不了的。”她的话响亮地徘徊在他的耳边。
他有那么一刻相信世界上没有心有灵犀,可今天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聚在这里,彻底改变了他对缘份的看法。他扔下了包包,向她跑了过去。
她看着沿途一直印在他身上的格子,仿佛他进了另一个世界,这世界是那么地迷离恍惚,却又是那么的清晰可见,他就像那些格子一样,堆积成了她的世界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来,我先教你握球拍。”
其实米苛为什么会选网球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当时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答案,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冲动是魔鬼,所以她后悔了,后悔没有选到尤小直的特长,可现在后悔都已经不奏效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白痴给教会,再说她是有把握搞定火星人的。
虽然尤小直已经累得浑身大汗躺在地上了,可她还是不愿意让他放松,他必须苦练才能出成绩。
“虽然你现在能接上我一球,可还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们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
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些道理,于是他撑起身子,再接过她的又一个高吊球。
城市停止了喧哗,坠落了夜晚。他们一个扶着一个,从网球社里走了出来。
“刚才那球你干嘛去接啊?你个笨蛋,连脚都摔伤了。”米苛扶着尤小直一瘸一瘸地走着。
“我也不知道呢,总之是球我就得把它打回去!”他做了个回球的姿势,差点连累她一同摔倒,这之后他看到了她那想痛扁他的表情,于是他挠了挠后脑勺,赶紧说:“哈哈,今天和你打球虽然是受了伤,可依然感到幸福呢,和你打球真的很开心。”
当然,她听到这话就把刚才的表情给过滤了,然后摆出一幅憧憬的样子:“小直,你还记得我曾对你说的梦想吗?”
“记得,你的梦想是当一个设计……”
“可是你呢?你却没有梦想。”她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就像你今天一样,因为执着于某些目的,把辛苦与伤痛都忘记了。这就是追逐梦想的路,一切辛酸都是愉快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都去追你?”他笑着说。
“你个孬种!”她推开了他,差点让他倒下。
“好啦,我知道错了。你快扶着我啊,我的脚真的很疼。”他故意装可怜,当然,她是狠不下心的。
“总之你要记得,梦想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要有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她没有回答。
芸傲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黎明,曙光在侵蚀着城市的黑暗,一点点地带给世界温暖。可是,那些光照不进她的心田,也净化不了她心里的阴霾。这个世界不喜欢她,甚至连这些光也抛弃了她,她有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愿意活在这肮脏的世上。
她忘记了自从上次以后究竟有多久没有回到上海,也忘记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尤小直,可思念却愈加强烈,每天每天她都只能抱着尤小直的衬衫入睡,因为从未洗过,所以衬衫上还留着他的气味。
忽然一阵干呕的感觉让她想起今天早上必须要用试孕纸,因为这几天她总有阵担心。她往手提袋里翻了翻,拿着试孕纸就跑去了洗手间。
她见到试孕纸只出现了对照线时也松下了一口气,她有时真的觉得恨自己很傻,明明自己是多么想他留下的不仅是那件湿过汗的衬衫,只是因为她更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只要他能幸福,一切都不已经足够了吗?
仆人的忽然敲门,让她感觉到了不安,她知道,这儿也将留不下她。
她跟随仆人穿过了那透不进光的长长走廊,眼下似乎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坠入黑暗。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古罗马式布置的大厅,大厅里还有着一张长得不见头的木桌,可上面都坐满了人。他们见到芸傲已经来了,于是都静了下来。
“现在人已经全部到齐了,我想我该开始了。”站在一旁穿西装带眼镜的男人说道,瞧他那语气,大概也能知道他是个律师。他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接着说:“现在我可以公布赵老的遗嘱了。”
赵老是芸傲的爷爷,也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他平日和蔼可亲,也很疼爱芸傲,虽然她只是不能生孩子的大少爷在孤儿院收养的孩子,或许也是因为大少爷是爷爷最疼也最生性的儿子,所以在大少爷车祸身亡后就把这份爱转移到了芸傲身上。无论是哪种原因,哪种结果,他那份无微不至的关爱,她一辈子也不想要忘怀。
除了他,他们全都一副狼样,一个个对钱如饥似渴,就连一个女孩的抽泣声,也不能从他们心里揪出对一个过世的人的惋惜感,甚至多年的感情、亲情也不能抚平他们心里的贪婪。
“根据赵老的遗嘱,他生前的财产将分成五份,其中二少爷和三少爷各占四成,大少奶占一成,二少奶和三少奶占半成,而公司股份将平分给二少爷和三少爷……”在这遗嘱里面,完全没有提及她。虽然她知道,这是他们一齐编造出来的谎言,但她对这财产没有一点儿兴趣,她想要回的仅仅是爷爷。
二叔从口袋里拿出了张支票放在芸傲面前,“这里有一百万,请你离开这个家。还有,别对外人说你是我们赵家的。”
“是你们害死爷爷的!你们明知道他有心脏病,却故意每天搞这个搞那个!你们是故意气死他的!把爷爷还给我!还给爷爷我!”她一边哭着,一边像疯了似的指着他们骂道。
“你个野种,我们家养了你十几年,你不感谢我们不止,还侮辱我们!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要爸爸的财产?!不可能!”一旁的三叔站起来指回她骂着。
“好了弟弟,我们不要为这野种动气,叫人把她给扔出去就好。”二叔转过头来对着门外喊道:“保安,麻烦把这疯婆子弄出去。”
她想杀了这里面所有的人,可她还没跑过去就被早已待命的保安揪住了,她无奈地朝她那胆怯的妈妈看了过去,才发现她低着头,连看着她都不敢。我会让你们都后悔的!”她被硬生生扯了出去。被扔出门口的不仅是她,还有她的行李,可支票却不翼而飞。
她看着还没醒来的地球,不知该去何方,所以她只能流浪。她收拾好在散落在地上的行李,漫无目的朝黑暗走去。
她从来都是一个没有一切的人。
离骚和左薇坐在了餐桌上,他们都没有去搭理对方,虽距离不足一米,心却隔着堵墙,不要说说一句话,就连憋一眼也嫌耐烦。
他用叉子叉起那酸溜溜的面条向白管家埋怨:“白管家,是怎么回事?”
白管家连忙解释道:“真抱歉啊,少爷,往常都是小姐亲自下厨的,可……老的一大早也不知该怎么找厨师,所以就自己动手了。”
左薇装作什么都听不入耳,照旧吃着酸溜溜的面条。
他见她不理不睬地,自己也装没问过,接着说:“白管家,今天帮我向学校再请个假。”
“好的,老的明白。”
她放下了手上的叉子,走上了楼,期间能听到很用地的蹬地板的声和像打雷般的关门声。而离骚则坐在了时之琴旁,轻抚着琴键。
过了一会儿,左薇就下来了,手中还拎着一个行李箱。她没理会白管家的劝阻,冲着门口走去。
“你去哪?”他还是主动向她说了话。
左薇转过身来,她双眼通红,从那溢出的水化掉了周围的眼影。颤抖着的她盯着离骚,久久之后才说出了一句话,“力绍,不如……我们取消婚约吧。”
芸傲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她迷失了方向,但却回到了上海,也许她对他还有一丝希望,因为那天是他清清楚楚地说要负责任,于是这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她给他拨了个电话,叫他放学后到学校附近的公园处见个面,他也没有拒绝。
他赶紧用练舞的理由向身旁的米苛请了个假,米苛一开始是有些生气的,可见到尤小直那副忧郁的脸后,自己也不想要多吭声了。
放学后,他马上跑去学校外的公园里,看到芸傲坐在了秋千上傻笑着,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心里不怎么好受。
“怎么这次只有你一个人?你的保镖呢?”他先开口说了话。
她看着他,放在嘴里的话都给哽咽下去了,“没有,我叫他们先走开。”
“哦。”
很冷的一句回应,更让她不知怎么把“负责任”的话说出口。
“最近过得好不?”他在滑梯口坐了下来。
“很糟糕,你呢?”
“除了一些麻烦事,也算过得不错。”
他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就挂掉,似乎不想被打扰。
“有事啊?你可以先去忙。”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是米苛找我。”他刻意把“米苛”两字放重,因为他想让她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了。他承认自己是残忍的,可爱情都是自私的。
“你们和好了?”
“嗯,才刚好不久。”
她笑了笑,“我也没什么事要找你,你去找她吧。”
“嗯。”
她瞧着尤小直慢慢离去的背影,就连他的承诺都从她的心里被抽离。被抽走冀望的心当然是说不出的痛,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尽量不让伤口泛滥。小直,真的真的,不再见了。”她从草丛里拿出了行李箱,拖着背弃的希望,走向了不知何方。
尤小直拿出电话,拨给刚才挂掉的号码。
“喂,Satan啊,找我有什么事不?”
“出来喝杯奶茶吧,顺便聊聊下一步战略。”
“好的,我现在马上过来。”
米苛今天特别纳闷,尤小直又向她请了假,太早回家又会过分无聊,所以她干脆就在学校里兜兜。听同学说,最近学校新办了个画展,自己早就对它有兴趣了。
画廊设在了礼堂上,或许因为早已是放课时间,里面是暗的很,可这刚好让画上的复式吊灯所透出的光有种陈旧的依恋,尤其特别把每幅画的感觉都雕塑出来。照她的那设计理念,这就是个无心的美。
她沿着画廊一直走下去,发现这里的画都不像她想象中特别,都是一些通俗的风景画之类的,也怪她不怎么懂得去欣赏。幸好在她失落之际一幅别韵的画出现在她眼前。画中的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躲在了城市的垃圾桶里哭泣,或许是因为小男孩太胖了,竟然把垃圾桶的肚子撑大,像是水桶一般,可这也完全没有把这幅油画原本想要表达的给破坏,反而令画而更添一份忧伤,而不是单纯的幽默感,再加上画的工艺,想必这一定是个心智成熟而又技艺精湛的画家。
她往油画下方的介绍看着,才发现这幅画并没有作者介绍或者获奖信息,仅仅只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活在肮脏里的男孩》。
“你也喜欢这画吗?”火星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可米苛没有惊讶。
“是啊,挺喜欢的,这是你画的吗?”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画笑了笑,然后问她:“你的童年是什么颜色的?”
“不知道呢。”
“看来你忘记了你的童年。”
她不敢否认,倒是反问他:“那么你的童年呢?”
“正是因为我害怕忘记,所以才用色彩记录下来。”他指了指画。
“这就是你的童年啊,看起来是个悲剧呢。”
“是的,确实是个悲剧。”
刹那间,他留意到了她脖子上系着的蓝宝石项链,笑着说:“他送你的吧?”
她用手握紧了项链,“是的。”
“我送你的呢?”
她忽然想了起来,他送她的画早就被她扔到不知哪儿了,幸好她还记得那副画是一个女孩在海边看着大海。她忽然有些诧异,“那幅画该不会就是我的童年吧?”
“那么你觉得呢?”
“应该不会是我,我没有见过大海。”
“呵呵,那真可惜。你猜对了,确实不是你,她只是我童年时无聊的幻想,记录在十几年前。”
“难怪画工那么差劲。”
她见他还是沉默地微笑着,接着问:“你想当个画家吗?”
“不,我想当个流浪画家。”
流浪画家,一个多么罕见的词,米苛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大概的意思她都还能懂,应该就是为梦想而去流浪的意思,可流浪又能有什么含义呢?
“为什么要流浪?”
“为了寻找一些失去的东西。”
“那么你流浪过吗?”
“没有,正在计划着。”
回到家以后,她往垃圾桶附近找了许久,终究还是让她找到了那幅画,经过小心翼翼的整理之后帮它镶上一个木框,然后挂在了大厅的墙上。她再次认真地审视了这幅《海滩上的女孩》,虽然画工的的确确是差,可里面的内容却深奥得令人萌想出许许多多的童年的幻想,也许这个作家也有一段关于这女孩的故事,所以才能深挚描述出他的内心里的幻想,毕竟他说他喜欢把自己的童年用色彩记下来。
这个夜晚,学校网球社的灯依然亮着,依稀能从里面听到一个少年的咆哮。他的身上满是汗水,疯了似的正对着墙练习,虽然身体的反应和力度都因为疲劳而有所下降,可他还是不停地抽打着球,因为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因为他必须赢掉明天的比赛。
“小直,够了!”Satan喊着他。
“还没呢,我还能坚持。”
“明天就是比赛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
“那么再打二十球。”
这天又是阳光泛滥的日子,网球社终于和往常不一样了,它摆脱了孤寂与空洞,重新赢得宠爱。这得归功于这场决定命运的比赛。虽然有个别的学生情况不太一样,他们冲着的不是网球比赛,而是看韩日蓝这美男或者米苛这美女,可不管怎么说,网球社是热闹非凡,就连一个观众席座位都不能再多出。
“比赛用三盘两胜制,请各个运动员准备。”裁判让全场都肃静下来。
尤小直扔掉了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然后站上了球场,他看着对面的韩日蓝,他正微笑地看着他手上的网球,似乎轻松得异常。他只觉得这人诡异。
他把掷球高,用球拍猛地把它袭向了网的另一边。
画面定格在这儿,光停止了投射,滞留在他们的脸上。那种年少轻狂的锐气就是决定成败的核心。秒钟卡在了时间里,不敢再前进,因为仅仅的一秒种或许就是另一个命运。他们都是愿赌服输的热血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