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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见惊情(1)

真正进了剧组,乔依才发现,原来艺人身边的助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高级的就是金姐那样的经纪人型,最低级的就是她这样的保姆型,基本上经常在剧组驻扎的演员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助理,照顾他们在剧组的衣食住行。

东方旭外形俊朗,三十七八岁年纪,正是一个男人和男演员的黄金时期,尤其现在演而优则导,掌握了一帮人的命运前途,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排场,光是助理就好几个,浩浩荡荡一行人。明星气场与众不同,自然脾气也大。

东方旭拍戏的时候,乔依随时都得跟着,天不亮就起床,半夜才能回去。在拍戏现场,乔依站在旁边其实很无聊,但又不敢分神,因为随时都有很多小事要做。尤其东方旭身兼导演和男主角两职,随时随地都有指令下达给她,甚至剧本的改动有时也要她记着,他想喝水就得递上,太阳晒了要打伞,冷了要披衣服……

辛苦一些乔依倒不怕,难做的是,有时不知哪里就让东方旭看不顺眼了,被他呼喝一通;或是某天片子拍得不顺,也随时会被他当成出气筒。乔依极度怀疑东方旭的前任生活助理是不堪忍受才诈称有病跑掉的,也极度后悔跑过来做什么“卧底”。猛料没有,吃苦受气,只换来一些边角料。

好在没多久她就和剧组的人混得很熟了,大家同甘共苦,也挖掘出不少乐趣,尤其是林沐阳和东方旭同场拍对手戏的时候,乔依都会精神抖擞、目不转睛地在一旁观看。

因为之前的两次巧遇,乔依进剧组后,除了柳叶,就是和林沐阳最熟了。林沐阳性格温和,待人谦逊,极好相处,大家都亲昵地叫他“林子”,唯有乔依,私底下每每在前面加个“小”字,理由是他虽然和她同岁,却比她小了一个月。

林沐阳也不生气,由得她乱叫“小林子”。只是每次见到她,无论人前人后,他都要故意大声招呼一句“乔大姐”。

一来二去,连别的剧组的人都知道了,东方旭身边除了经纪人金姐,又多了个助理“乔大姐”,搞得乔依很是抓狂,终于败下阵来,改口叫林沐阳“木头”,说是他名字里“木”字太多了。

结果林沐阳居然说“木头”本来就是他的小名,因为他哥哥的小名叫“石头”。乔依左看右看,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小时候想必也很可爱,又好奇他那个小名叫“石头”的哥哥,长得是不是也有他这么好看。

虽然在乔依眼里,林沐阳外形和演技都不错,既努力又敬业,应该很容易走红,但在演艺圈,一个人想要出名,除了自身素质条件,还必须有很好的包装和非常适宜的契机,目前的林沐阳只能勉强算作三四线演员。

乔依也是进了剧组后才明白,原来演艺圈里除了一线、二线的有钱,三线的或者三线以下的艺人都没有钱,甚至他们签下的那些公司,不但不给工资,他们接戏以后的收入还要分一部分给公司。一年下来,一个三四线艺人也许只有几万元入账,还不如她打工赚的多。那些笼罩在明星身上的光环,很多都是虚假的。

就像林沐阳,他除了对鞋子比较讲究,平时在片场脱了戏服,也就是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好比现在,他趴在桌子上,一件深咖啡色的羽绒服,歪头枕着胳膊,脸半埋在毛茸茸的大围巾里,要不是他那光光的额头和脑袋后面的长辫子,简直就是个邻家大男孩。

“嗨,木头,怎么不去吃饭?”乔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林沐阳侧过脸,没有像平时那样恶作剧地叫她“乔大姐”,只是勉强抬头冲她笑了笑,说了句:“不想吃。”就又趴下去。

乔依这才注意到他放在桌子下面的另一只手一直按在腹部,便问道:“怎么了,不舒服?胃痛?”

林沐阳依旧趴着,低低地“嗯”了一声。

乔依见他缩在大衣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怜惜之心油然而生,“那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找点儿药。”

像林沐阳这样的演员是没有私人助理的,据说他是东方旭亲自找来的配角,所以剧组里对他还算是比较照顾,乔依也就顺理成章地经常照看着他,拍戏的时候为他拿个衣服递个水什么的。

东方旭有个多年不变的习惯,午饭后一定要睡上一会儿。照他的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眯上一小会儿,养足精神,接下来干个通宵都没问题。故而每天午饭后的这不到一个小时,就是乔依的自由时间了。

等乔依找来了胃药和热水,林沐阳却已经不在屋里。找人一问,说是跟B组去栈桥拍外景了。乔依就又匆匆赶过去,远远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只见长街尽头,一名锦衣玉带的公子,骑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风驰电掣般而来,不是林沐阳是谁?

因为总是跟着东方旭在A组拍棚内戏,乔依还是第一次见林沐阳骑马,没想到他的骑术这么好。但见他纵马疾驰到近前,一个利落勒紧缰绳,衣摆一掀,一跃而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然后,上前几步,扑通一声,在洒金红顶的八抬大轿前跪了下来。

这场戏是林沐阳扮演的公子拦轿下跪,只是轿中的演员今天似乎不在状态,总是说错台词或做错动作。故而乔依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工夫,就见林沐阳下跪了四五回。虽然知道他的膝盖上绑了护具,但每次那沉闷的扑通一响,就砸得乔依的心也扑通狂跳一下。

好在林沐阳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已经不胃痛了。难道之前他是岔了气,一下子就好了?

乔依正琢磨着,外景导演一声“咔”,这条戏终于过了。林沐阳揉了揉膝盖站起来,接过旁边剧组助理递来的大衣披上,往一边走去,步子却越走越慢。

乔依赶紧跟过去,只见林沐阳微微弓着腰,双手紧按着腹部,心里不由得一紧,叫道:“木头!”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林沐阳见到她,显然有些意外,立即站直了身,却是脸色苍白。这么冷的天,他的额头竟然有汗渗出来。真是傻木头,用不用这么敬业,胃痛成这样还没事人似的在马上颠?

“给你送药来呗!”乔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药,又从胸前掏出个水瓶,“快喝吧,水还暖着呢。”

见到林沐阳有些惊讶的表情,乔依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找不到保温杯,放在怀里,我暖它也暖。”

林沐阳接过来,定定看了她一眼,低声说:“谢谢你,乔依。”

乔依对视上他的目光,突然觉得心头发慌,说了句:“我得回去了!”就匆忙跑开。

“咦,新买的保温杯?”苏东月把杯子从包装盒里拿出来看了看,“膳魔师的呀,正好,我那个有点儿漏水,你这个先给我用吧。”

“不行,这是我要送人的。”乔依赶紧把杯子抢过来,“我明天再买个哈斯的给你好了。”

“送人的?难怪买膳魔师这么贵的,给我就只有哈斯。”苏东月瞥了她一眼,挑了挑嘴角,“送谁呀?只送个保温杯?”

“有个朋友胃不好,送给他,方便他喝口热水而已。”乔依边说边低头把保温杯往盒子里装,“哈斯保温杯也不错啦,一百多元呢。”

“朋友?你有什么朋友是我不知道的?再说你现在成天在剧组混……”苏东月抓住她的胳膊,盯着她上上下下地看,直看得乔依脸上发热,才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暗恋人家!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个叫林沐阳的小帅哥?”

“你胡说什么呀?”乔依发窘地瞪她。

“我怎么胡说?是你自己说的,你们几次三番都能碰到,那不是缘分吗?你自己照照镜子看,小脸都红了。”苏东月哧哧地笑。

“是啊,我现在天天和一票帅哥在一起,你羡慕嫉妒恨了?”乔依自知说不过她,干脆也调侃起来。

苏东月反倒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乔依,那些个小明星,你在旁边看看,心里花痴一下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当真。娱乐圈的人,不靠谱!”

乔依依旧嬉皮笑脸,“月月姐,你就放心吧,我好歹也当了一两个月的娱记,这点还不清楚吗?我也就是在一边饱饱眼福而已。”

“那你怎么一直藏着那条丝巾不还给人家呀?”苏东月目光炯炯。

“那不沾了我的鼻血洗不干净嘛。”乔依一脸的无辜。

苏东月看着她,摇了摇头,叹道:“乔依,你也二十四岁了,被豆豆拖累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好好谈场恋爱啊?”

“别把我说得那么可怜,上中学时追我的人就排长队了。”乔依不服气地说。

“是啊是啊,可二十四岁了还是孤家寡人。”苏东月一脸的不屑。

“那又怎么了?很丢人吗?没男朋友,也好过和有妇之夫……”乔依说到一半,自知失言,赶紧住了嘴。

苏东月愣了愣,突然一笑,“乔依,你说得对,留着你的完整,好好钓个金龟婿,呵呵!”说完,用力拍了拍乔依的肩膀。

乔依只觉得有一股苦涩的东西在胸腔里转来转去,堵得她说不出话来,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再过两年我也成剩女了,月月姐,还是咱俩凑一对,同一屋檐下,同病相怜吧。”

“我宁做‘剩斗士’,也不跟你凑一对!”苏东月佯怒地推开她。

东方旭靠在沙发上,悠然啜着龙井,看着乔依跑来跑去,不由得问道:“乔依,你忙什么呢?”

乔依转过头,“您还没歇着呀?那个,我给林子留的粥不知道谁吃了,我再找一碗去。他这几天胃病犯了,盒饭的饭太硬,吃了会不舒服。”

东方旭“哦”了一声,放下茶盏,淡淡地道:“明天开始,叫林子中午过来和我一起吃吧。”

他吃的可是小灶,乔依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去找林沐阳。

谁知林沐阳听了这个消息,反而皱了下眉头,“我的胃没事了,不需要享受特殊待遇。”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中午林沐阳还是和东方旭坐到了一起。

“乔依,你怎么不过来?”林沐阳招呼着。

乔依连忙摆手,林沐阳不会不知道,她一直是和剧务们同桌吃饭的。

东方旭看了一眼林沐阳,向乔依一扬下巴,“过来一起吧。”

乔依乖乖地坐下,埋头吃饭,林沐阳却偏偏嘴巴不停地找她说话。乔依察言观色,见东方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看不出喜怒,只觉得气氛古怪,气压越来越低,连忙扒拉了几口饭菜,把碗一推,“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人去碗空。旁边休息室的门关着,想必东方旭已经进去休息了。乔依收拾好碗筷,从休息室门旁走过,突然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不由得停下脚步。

门上原本镶着一方玻璃,但自从这间房辟为东方旭的专用休息室后,玻璃里面就糊上了一层报纸。乔依握住门把手,犹豫了一下,抬头在玻璃上寻找破绽。

好不容易发现报纸间极细小的一条缝隙,乔依把眼睛贴在上面,努力向里看去。只见一双宽厚的手掌,握住了一只修长的手,在那手背上轻轻拍了两拍,似是安抚,又似施压。

乔依猛地站直身,心怦怦直跳,想起苏东月关于东方旭不爱美女爱帅哥的传言,背后不由得传来一阵恶寒。

过了好一会儿,林沐阳从休息室中出来,低着头,似是满腹心事。

乔依假装刚从外面回来,向他招招手,轻声叫道:“木头,你怎么才吃完?过来过来。”

林沐阳抬起头的一瞬间已经隐去所有情绪,微微一笑,“什么事?”

乔依指了指走廊尽头,“到那边去,有事问你。”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林沐阳脚下磨蹭着。

“过去再说啦。”乔依上前拉住他的衣角,把他扯到角落里。

“什么事,可以说了吧?”林沐阳看着她。

乔依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把心一横,“那个,我是想问,你有女朋友吗?”

林沐阳先是一愣,然后窘了,“有!当然……有过。”

“有过?”乔依歪着头,转了转眼睛。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沐阳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唇边缓缓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分明是受了内伤的表情。

“啊?我想什么了?我想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乔依再次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几天,林沐阳都和东方旭共进午餐。乔依也厚着脸皮,装傻充愣,赖在餐桌上,陪他们从头吃到尾。

不仅如此,她简直成了东方旭的贴身保镖,在片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差陪着东方旭去男厕所了。不过她要保护的,当然不是东方旭,而是林沐阳。

乔依觉得她自己就像是个护小鸡的老母鸡,她要保护好林沐阳的贞操——不,她要保护的,是小白兔不要被大灰狼“潜规则”了。

反观东方旭和林沐阳二人,每每在一起时神态自如,大帅哥和小帅哥,煞是养眼,并看不出什么异常或是暧昧关系来。但乔依总觉得东方旭看林沐阳的眼神不对劲。

其实乔依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即便东方旭想要对林沐阳做什么,也不会在片场。但她就是不想给东方旭任何机会,一想起那天那双“咸猪手”,她就觉得背后传来阵阵恶寒。

这天东方旭又大发雷霆,其实也不怪他生气,主要是唐诗诗又迟到了,而且这次迟到得太离谱了,快到中午还不见人影。她的助理居然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

“在我这儿耍大牌?她今天要是不来解释清楚,以后都不用来了。就剩最后几集,找个替身拍了,后期一剪辑,根本不需要她!”吃着午饭,东方旭啪地一摔筷子怒道。

乔依在一旁偷偷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把泡好的龙井端上去。

林沐阳还没来片场,他的通告是下午的,拍外景。乔依见东方旭终于进了休息室,赶紧溜到外面,长长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片嘈杂,不一会儿人们纷纷向前面的“民清一条街”拥去。

乔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柳叶在旁边,便拽上她跑过去看热闹。

原来是隔壁的剧组出了事,女主角被来探班的一个男影迷拿刀挟持,说是不嫁给他就同归于尽。

“这人是疯子吧?”柳叶叹道。

“绝对精神不正常!”乔依很肯定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会不会他身上还绑了炸药?”

话音未落,人群惊叫着向外散开。乔依和柳叶在外围什么也看不见,差点儿被撞倒。

“哎哟,看着点儿!”柳叶不满地嚷嚷。

“有炸药!”一个人边跑边叫。

“啊?”柳叶飞快地看了一眼乔依,心想怎么这么乌鸦嘴?来不及多说,跟着人群往外跑。

剧组已经第一时间报了警。乔依站在街边,伸长了脖子往影视城入口的方向看,“等会儿特警要来了!”

“就你神,什么都知道!”柳叶瞥了乔依一眼,“像你多有经验似的。”

“这种劫持人质又有炸药的,肯定要特警队出马了。”乔依道。

“除了上次警察开放日,我就只在国庆节见过特警巡逻,戴着钢盔端着枪,酷毙了!这回可是来真的?”柳叶兴奋地伸着脖子看。

果不其然,没多久,黑色的特警车呼啸而来。车子还没停稳,就呼啦啦跳下来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领头的四下一望,做了个手势,特警们迅速分开几组,向出事地前进。

“哎呀,帅呆了!比那天演练有气势多了!”柳叶激动得直叫唤,却又不敢跟过去看。

“他们怎么都戴着黑面罩呢?跟绑匪似的,那天射击表演时也是。”乔依皱了皱眉头。

“那叫头罩!还以为你多明白呢。”柳叶鄙夷地撇撇嘴。

“我就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戴头罩。本来就一身黑,还把脸蒙起来,就露着几个洞,看着怪吓人的。”乔依道。

“吓人就对了。”柳叶一挥拳头,“就是要对歹徒起到威慑作用,而且可以保护脸部……”

“呀,看来你比我在行多了。”乔依道。

“那是,我是军警迷、制服控!”柳叶得意地一笑,又不无惋惜,“可惜就看不到脸了。你说会有那天那两个家伙吗?叫可乐和什么花的?”

等了一会儿,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乔依不由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又等了一会儿,听到街那头隐隐传出欢呼声。随后特警们提着枪,安静而有序地撤了出来。

一枪未发,歹徒已被制伏,人质安全,炸药是假的。

“散场啰。”乔依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拉着柳叶要往回走。

“哎,等等,我拍张照片!”柳叶转过身,举起手机。

伴随着闪光,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余浩敏锐地扭过头。

路边站着个长辫子女孩,一脸的兴奋,见他看过来,还冲他摆了摆手。旁边侧着身的短发女孩说了句什么,把她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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