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姑娘……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玄铁虽然对笛声什么的一头雾水,但见若晴说得头头是道,又不像胡诌,只能觉得若晴有什么通灵异能,更加对她不敢小视。
“玄铁大哥过奖。要说这轮回曲,可是疏岚公子教了半个月我才会吹的……”若晴脸上微微一红,原来她叫疏岚提前来微澜门,是为了这个。
听着若晴叫自己“大哥”,玄铁干咳一声,铁青般的脸上竟有了羞赧之色:“那……对于毁剑的攻势,若晴姑娘又有何高见?”
还不待若晴回答,疏岚左手手腕却突然一绕,刚才还击出金玉之声的雾剑已经化刚为柔,如软鞭一般将毁剑牢牢缠住。
“不妙了。”若晴忧心地说道,“怎么疏岚公子竟对攻击来者不拒?他这样缠住丞焰公子的剑,岂不造成了和右手一样的局面?”
玄铁点点头,疏岚故技重施,难道是有什么旁人无法猜到的神技?他已经中了棠雨的红波绿露斩,精气损耗,此刻若是丞焰效法棠雨以术法攻之,疏岚该如何抵挡?
果不其然,丞焰哪肯错过这拿下疏岚的大好机会,他左手捏了剑诀,毁剑登时黑光大盛,剑身之上冒出浓烟般的一个黑色骷髅头来,那骷髅从枯口中喷出一股恶臭阴毒的尸气,尸气在空中一凝,又化出一颗小骷髅头来;剑身上也渐渐长出紫黑色经脉般的凸起疤痕,缓缓向疏岚的左臂漫延。
“仙君小心!”玄铁终于按捺不住,出言提醒疏岚。
疏岚眉头微皱,却仍然按兵不动。毁剑来自冥界,能发一两招“幻鬼三叠杀”这样的召鬼术法原不奇怪。
这术法共有三波,第一波是以鬼气****,眼见疏岚左臂上已经长出一片霉斑似的青黑斑点,足见攻击奏效;第二波攻击鬼狱还神,也不见疏岚有任何反应……
“第三波,鬼炼狂魔……”玄铁额上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这一波攻击乃是让受中者狂性大发,身不由己的恶招,疏岚还不躲么?
正当若晴玄铁看得心惊肉跳之时,疏岚嘴唇轻抿,双眼云过天青般一亮,轻声道:“化解。”
只见他左手上云雾剑如泡沫般散去,接着左手袖子轻轻一摆,原先似乎生在他臂上的黑斑如蜕皮般纷纷剥落下去。
疏岚白袖如云,竟是四两拨千斤地把昆仑紫鸦乌打造的毁剑挥了开去,丞焰如被大力推击一般向后大退三步,才勉强拄剑站稳。
见此情景,棠雨最是惊得不轻。她欲撤走法杖,但疏岚哪肯放手?他玉笛擦着法杖向前一伸,接着轻轻一挑,棠雨手臂顿时酸麻不听使唤,法杖“当啷”一声落地,棠雨则捂着手臂慢慢蹲在地上。
“原来两位都喜术法,不爱运动,这倒令在下始料未及。”其余四人皆是噤若寒蝉,疏岚倒是若无其事拂去衣袖上的微尘,接着手中玉笛一转,走到日月梭前,敲敲墙壁冲里喊道:“亦公子,里面怎样了?”
墙里没传出半分动静。疏岚点点头:“看来还需些时辰。”接着握了玉笛含笑向棠雨丞焰走去:“既然二位钟爱术法,那不如在下也用术法与二位切磋一二……”
“疏岚公子!”倒是若晴先打断了疏岚的话,她快步上前一手拉住疏岚衣袖,语声柔和清脆,倒使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咱们就在这里歇息片刻,等哥哥出来不好么?何必动刀动枪?”
如不是若晴与疏岚曾有过半月倾心相处,现下疏岚杀气未散,她也不敢如此直接得说出心中想法。
其实刚才疏岚是如何反败为胜,若晴也没看出;倒是一直未发一言的玄铁看了个清清楚楚:
早该想到啊……疏岚既是仙体,那应当有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外功才是。就如绯雪虽仙力不纯,尚可炼成金刚不坏之身;那么疏岚作为云海仙君,一般的仙术不仅伤不了他,反而为他自身吸收,融化为精血。
也正因为这个,疏岚一开始便不屑动用仙术,更不想伤了雨、焰二人性命。他那玉笛更是使得神乎其技奥妙无极,只是最后令棠雨缴械的一招半式,那巧劲和力道,也够棠雨学个三年五载的了。
玄铁又在心中暗叹,不愧是仙人,仅仅使出不到一成功力便叫众人刮目相看。
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云海上仙,缘何会被月神大人贬下界来,却还留了一身的武功魔法呢?
若晴好容易劝下疏岚,一旁吃了亏的棠雨反而不依不饶:“你一个仙人欺负我们普通百姓,我不服!我偏要再跟你斗过!”
“棠姐姐!”若晴急得跳脚,一面紧紧拉着疏岚,生怕他一玉笛砸过去敲得棠雨脑袋开花。疏岚仍是四平八稳得说道:“你是普通百姓?这话只怕不能叫人信服吧。”
棠雨就着疏岚话说道:“好,既然你仙君大人瞧得起我,觉得我身上还算有些过人之处,我棠雨便奉上暗器鞭法仙术巫术,再次领教仙君大人高招!”
“慢着。”听棠雨说得激动,疏岚却是摇摇手指,“我说的不是这个。”接着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望着棠雨身上某处,目光如炬,竟如同要把棠雨烧得裂开一般。
不会!难道他知道海棠花的存在?棠雨见疏岚双眼不偏不倚正瞧着自己左肩,右手正要按上去,却终于只抬到胸口便停住。
棠雨怀疑疏岚只是疑兵之计,就算他是仙人,又如何能知道自己身上有个不同寻常的胎记?
疏岚眼光一斜,示意若晴松开他,接着反身向日月梭处走去,一边说道:“在下真正想说的是,数百年前由第八代木之守护所创的‘十字弧光斩’,棠姑娘为何不使出来,让在场的各位都来瞻仰此神技?”
这话听得棠雨一头雾水,她虽得了木之守护真传,可哪里听过什么‘十字弧光斩’?倒是一边的玄铁轻轻“噫”了一声。
疏岚重又坐到日月梭上,手抚玉笛,头也不抬得问道:“玄铁将军可是有何疑问,不妨说出来吧。”
玄铁脸色微红,向疏岚拱手道:“回仙君……小人只有一事不解:那十字弧光斩是由裁锦宫织造派的刺绣工艺演化而来,乃是敝宫概不外传的绝技……仙君方才为何说那是由木之守护所创?”
疏岚凝眉,一手反扣着玉笛敲敲日月梭:“自月神大人开天辟地以来,五守护的职责便在不断更替交接之中。这其中自有月神大人调配干涉的缘由,但更大的原因,是五守护争权夺利,争宠于月神。”
听到这里,若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疏岚的意思不过是说,织造一职在数百年前还是由衔樱堂担任,只是因为权力更迭之故,现在成了裁锦宫职务。
五派之间的权力争斗千年来屡见不鲜,如果全当作仇恨一笔笔记下,冤冤相报,灵州中哪里还有安宁之日?
由此推想,疏岚引出这件事倒是为若晴开脱了:流苏锦确是金之守护所绣,但现下已经成了微澜门之物,用作药囊。金都后人大可不必大惊小怪,甚至要若晴交回。
难道刚才在道边发生的一切疏岚都知道?若晴心中一动,暗暗感激。可不知那个铁面之人买不买账。
玄铁听完疏岚解释,一时间竟然羞愧难当,扑通一声给疏岚跪了下去:“小人短视,还请仙君降罪!”
“玄铁不必如此。”疏岚玉笛一伸,竟凭空将玄铁跪下去的身子扶了起来,他淡然道,“我早已不敢自封仙君,更没任何资格降你的罪。只是有一句话不得不讲。”
“仙……公子请说。”玄铁立在当地,只觉疏岚语气温和,心里宽松了许多。
疏岚走到四个人正前方,对着四人深深一揖:“在下虽已无法代表月神大人圣意,但现下妖魔乱世,金都危难当头,四位同为五派后人,理当戮力同心,共退强敌,怎能反起内乱使妖邪乘虚而入,灵州苍生受难?
“玄铁少侠,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金水两派的恩恩怨怨不是你我一两句话可以说清,不如看在疏某薄面上,一笔勾销了吧。”
疏岚的话已经谦恭有礼到这个份上,玄铁决计不会不从了。他垂首道:“小人谨尊疏岚公子之命,从此小人若再与水系后人作难,叫小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