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空气中的水滴;阳光,阳光里的光粒。描绘勾勒出静止不动的五个人的轮廓,水晕墨染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五月清晨的阳关还是微冷,薄薄衣衫下的独孤燕,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轻轻的一抖还是落入了司臣零的眼里。
走到她的身边,脱下他的外衣,罩在她的身上。她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刚才微有沸腾的空气,又变的安静。
“清雅公主,不管小白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可以肯定错的绝对不会是小白。”语气清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季卓赫轻柔的拍了拍小白瘦小的后背,凸起的骨头磕着他的手指微疼。有着那样的笑容,有着那样的眼泪的女子,如论如何是不该承受这样的责备的。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的那么肯定?”
清雅不屑的说道,语气里满是鄙夷,还有一丝淡淡的愤怒。
“也许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但是,我也有权利说出我心中的事实。”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坚定。
“你心中的事实?”清雅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慕白是一个好人,是吗?”
“那你有见过一个好人害的一个热爱武艺的人三年不能行走,三年不能练剑吗?你见过一个好人,决绝的离开一个人,不顾那个人撕心裂肺的挽留,为的只是一己之私吗?你见过一个好人拿着剑刺向自己唯一亲人的胸口,嘴角还带着嗜血的微笑的吗?你见过……”
“不要在说了,够了……”
季卓赫感觉到了怀里的人的剧烈的颤抖,还未等到清雅说完,就开口制止。
“怎么,这就够了,她所做的远远不止这些。”清雅不屑的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慕白,接下去说道,“这就是你眼里的好人,果真是个好人。”
“够了,过去她犯下的错都由我来承担,也请你不要怪罪她。”
“承担?你承担不起。”
清雅公主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话很直,说话很冲。独孤燕曾有一次半开玩笑的对清雅说过这样一句话,要是你长的像我这样,你早就成了地下小鬼了。
“清雅姐姐,荀师哥的事,不是我们应该插手的。”
独孤燕想了许久,还是开口说出了这句话,那年荀师哥浑身是血的躺在倾城门外时的样子,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那时自认为很坚强得她在看到这幅景象时,还是害怕的大声尖叫了起来。
记不起那是五月还是四月的清晨,只记得空气中依稀还漂浮着薄薄的一层雾,天色和今天一模一样,那轮朝阳,也是红的像血。
早起打开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第一反应便是失神尖叫。独孤燕甚至不知道那尖叫是不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她已经不知道她的嘴是不是张开的。
在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了在火海里的铭瑄皇后的影子。尽管,他们不是同一个人,甚至没有一点相像,她还是透过他看到了浑身是血,浑身燃烧着的铭瑄皇后一步一步的像她走来。
和她这几个月来所做的梦境一模一样。
“荀哥哥。”被独孤燕的惊叫声吸引而来的清雅看到的就是一个血人躺在冰冷的地上。
“谷提,你小子快给我出来。”清雅大声叫着,语气里的担忧,听起来总觉得有那么些许暧昧。
“清雅,你太没大没小了啊。”不知道谷提用的是什么方法,只要清雅公主一喊他的名字,他总能第一时间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唯一一个让独孤燕佩服的地方。
“呀?这不是荀吗?”谷提一副没睡醒的语气,看着昏迷不醒的徒弟,说徒弟倒不如说是兄弟比较好,语气竟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谷提,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带脑子啊!”清雅站起来,对着他大声喝道,“他快死了,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小雅,别急啊。”谷提大师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你看,他胸口起伏,说明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嘛。”
“谷提,我要的不是他不死,是和以前一样活。”清雅无奈的看了一眼谷提,但那略带严厉的语气还是一点都没有放缓,“要是他少了一点什么,我要你好看。”
清雅边说边扶起荀哲煦,像他的厢房走去。
“燕儿,你说我怎么会有怎么凶的徒弟。”谷提委屈的像眼神空洞的独孤燕说道。
“啊?”独孤燕被谷提的不算是问句的话惊醒,只是仍然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记得有一个血人,倒在门口。
“快来,磨蹭什么。”又是清雅的声音响起。
谷提再也来不及说一句话,以可以媲美风的速度像清雅追去。
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独孤燕,那个人是谁?清雅姐姐又和谷提吵架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叫荀哲煦,也慢慢了解他的故事,也明白了清雅为什么那么在乎他。
只是,谷提最终还是没有治好荀,那些鲜血所造成的伤口好尽了,那毒药的药性却日渐严重了。
整整三年,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笑。眼神总是那样的空洞而渺远,她知道,那是思念一个人的眼神。
“燕儿,这三年,你也是知道荀哥哥是怎么度过的,他的事怎么能与我无关。”
独孤燕听出了清雅语气里的生气,那是真的生气,只要有关荀师哥的事,她所有的生气都是真的。
“清雅姐姐,再怎么说,荀师哥还是爱着她的,他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独孤燕能够理解清雅心里的恨,曾经她也是那样恨着慕白的,可是,经过相处,她也知道,慕白不会是个坏人,只是有些误会,当局者的两个人不说,那么作为局外人的他们是不会知晓的。
“燕儿,你这是怪我打了她一巴掌了。”清雅的语气越来越冲,每次生气她都会这样。
“清雅姐姐,他们的事,还是荀师哥自己解决吧。”
虽然知道,在清雅生气的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但是,独孤燕还是弱弱的说了一句。
“燕儿姐姐,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小白!”
“小白!”
季卓赫和独孤燕同时惊呼。
“让我去见他,好不好?”不知何时她走到独孤燕的面前,眼角还残留着泪渍,左半边的脸颊还是微微的红肿。
清雅姐姐那一巴掌真是用了些力气,但肯定是没有用全力,否则,她的脸颊现在有的只会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你有什么资格见他,还闲害的他不够,只有他死了,你才会安心?”清雅咄咄逼人的说道。她从来是一个护短的人,对于外人她从来就是不屑的。
“请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燕姐姐。”
她不在乎她严厉不屑的语气,还是有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过的话,现在的她只想见见他,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她离开他的时候,他明明是好好的,不是吗?
否则,再怎么样,她还是不会离开他的。
“小白,还是不要了。”
独孤燕瞥过脸,那样的眼神总让她感到不忍拒绝,可是她又不得不拒绝,除了清雅姐姐是绝不会让她见荀师哥,还有就是,他们现在见面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燕姐姐,求求你了,让我见一面,好不好。”
她还是恳求着,直直的背脊突然弯曲,她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倒在独孤燕的面前。
“不……”
她俯身扶她,可是她就是不起来,嘴里喃喃的重复着刚才的话,这场面让所有人都动容,只是除了清雅。
“想要见荀哥哥,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是清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总是那么的决绝,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