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为,顾亚泰也同时转过头,盯着我凤眼微眯,满脸的黑线条。
篮球赛,队长之间的较量从来都是难免的激烈。顾亚泰更是克定轩不放,轩几次投球都被敏捷的他纵身拦截下来。得分能力惊为世外高人。
他移步到篮下,纵身盖帽夺过球。在大片惊讶目光中,骤然朝自己篮下跑去,接着往后旋身送球飞出。球从指端出手,自然漂亮地离开手指,稳稳的自3分线外落入篮中!这是上半场,他个人拿下的第十个3分球!
虽然明知他的进球习惯,但他又是最不按常理“出牌”还擅长用假动作把对方迷惑得昏头转向,别说抢球,完全无法掌握他会发动什么球。真能把人活活气死。
就算老鹰般两臂左右张开拦截他,或随球挥动手臂做干扰动作,也总被他灵活转身摆脱防守队员,而获得传,运,投的机会。即使并不是百发百中,而每每进球,动作是接近完美的恰到好处,姿态也不错。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为他放声喝彩叫好,却总被后面凉凉的声音喝止……
“喂,你都已经一面倒地地为夏轩加油了,怎么可以墙头草一样的,脚踏两只船又给泰加油?”
明白明白,她们是担心,我这固定大喇叭会淹盖她们的声音啦,我只好选择与世无争。
全场叫好声如雷贯耳,声嘶力竭。很多女同胞还当场陆续吞咽“喉济灵”补救喉咙……
又完成了个3分球的顾亚泰以示回应地,朝大家扬起标准迷魂版笑容后。笃定将目光落到我身上、手上,眉心好看的蹙起。薄汗白雾般漫在他光洁古铜色脸颊,让五官看起来俊朗非常。
他盯着我嘴型的目光和微笑像在期待着什么?可正担心着夏轩队比分落后8分的我死活看不明白。
心不自觉绷紧了,轩好象打得越来越紧张呀。就算再厉害,在这局面下也会体力不支的。命中率落了点,夏轩执著的眼神有点沉重。
上半场仅剩1分钟。
顾亚泰终于不再理会我,单手体侧传球,球又快速运转开去。
“队长!”白衣9号忽喊一声,在夹攻中把球飞传给轩。篮队即时把轩列为重点包围对象,形势紧张。
我紧张得咬唇,“轩,加油!”我把双手围在嘴前成喇叭状,大声喊他。
轩颌首一下。对方纵身盖帽无效,轩跳起,在空中自上而下的,球被不偏不倚扣进篮中,2分球!
进了!我舒了口气,展开个笑容。
没过一会,裁判就吹哨宣布中场休息十分钟。轩汗涔涔的,可很奇特,他还是给人通身清爽的感觉,阳光朝气。
外面的天空蔚蓝如洗,光线透过体育馆大玻璃窗照射进来,徐徐落在轩温和的笑容上,闪亮闪亮,犁窝处悄悄映上清清浅浅的影子。
轩朝我张了张口,但好象喉咙干涩得难以出声。一手撑腰一手轻喘着气。眼珠静静的,带着抹笑意。
我下意识低头看,箍扁的水瓶样子不是一般的丑。只好苦笑,朝他跑去。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一直牢牢追随着轩,连余光都很少用上。没有看到,临中场结束的一分钟里。远远的,有另一个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拧紧眉头盯着我,长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一瞬中暗淡了下去。继而是不明所以的沉沉愤怒,浑身仿佛贯入了深冬的寒流。
也看不到,我挂着笑脸奔近轩时,他正朝我大步跨来的倨傲身影霎时僵硬停住。有股被欺骗戏弄的感觉使他全身血液凝固。
“轩。”我尴尬抓抓头发,迟疑了会,低喊他名字。……他身边已经围簇了好多前来送水的同学。
“姐姐。”轩略带干涩的声音划破嘈杂。囧,又引为焦点了。“谢谢你们的水,请把它们分给其他队员吧。”轩笑容干净亲和。
他缓步走近我,低头看着扁扁的水瓶,目光温柔怜惜“是给我的?”
“是—是啊,咳,只是,真是有点丑了。”
“有什么关系,应该被在乎的是水。”轩轻轻拿过,拧开,仰脖畅喝起来。有汗珠漫过他额前的发梢,滴落到他眼眶旁。
轩真是累了,我手疾眼快掏出方手帕,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帮他拭去汗珠。
握着水瓶的白皙手指滞了下,他微笑,伸手按住我的手和布“我自己来吧,呵,很少看姐姐这样细心呢。看着不舍得。”
我瞪住他,气鼓鼓地说:“我在你心里很糟糕吗?”不应该是这样的,夏轩应该是唯一不把我的泼辣当缺点的男孩!因为他是我弟呀,我稍微表现细心就觉得反常算什么!
“怎么会呢!”轩修长的手臂绕过我肩膀,把我拉近他,“姐姐很棒啊,全场那么多加油声,只有姐姐的喊声最让我充满自信!”
“真的?”我疑狐地盯紧他。心里瞬间乐成一朵小花,我知道夏轩不会骗我。
他抿唇,握紧我的肩膀,“对啊。如果你不在,输赢都没有了意义。”
“天哪,好肉麻!那到下半场休怪我歇斯底里使命喊夏轩加油!夏轩加油!哦。”我一边说,一边很有心得的夸张舞弄拉拉队的动作。
“呵呵……”
我们相视笑作一团。丝毫留意不到,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倨傲身影,挡开送来的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体育馆的门口。水瓶滚落在地,里面的水哗啦涌了出来,洒湿一地。
球赛下半场,轩打得很顺手,团队配合也越来越默契,比分由落后到持平最后到超越对方。
因为对方是群龙无首,士气灭了大半。不能说是一盘散沙,然而,少了股气势凌人君临天下的必胜气焰。那气焰可以说是嚣张,也可以说是倨傲,但对于他们却是不可或缺。
下半场顾亚泰一直没出现,轩其实也打得闷闷不乐。缺了强劲对手的世界果然孤独。
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先离开了吗,匆忙得连后补也没安排?我有些许恍神,心里头莫名其妙顿生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丝丝凉意,空气清新得像从牛乳中洗过。满地的树叶金黄,宜人的清香徐徐熏过。
侧旁的湖水清幽清幽,深碧湛青。
静肃绚烂的黄昏,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长长的石凳,我双膝放上来,把裤脚卷过伤口。
一旁的寒许逸一脸平静的淡漠,寒玉般的纤长手指轻托起我膝盖。将昨天冷敷的弹性绷带一层层揭开,又擦拭伤口一遍,滴上几滴药油。接着他打开药箱,取出装着透明胶状物的盒子,然后把涂上胶状物的纱布,不温不火敷在皮肤伤口上,一层层地绕好……他的侧脸也好专注,身后像有天使般挥动的翅膀……
他微微低头,薄薄的唇片泛着些许苍白,俊逸的眉宇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不能不让人萌动,将之视为明珠捧在手心呵护的念头。
他大概是累坏了。这两天运动会,从早晨到下午。他的工作量该是相当骇人,除了应付确实负伤的伤员,无病呻吟的更是不少。当……当然!不能说是他的容貌祸水害人不浅,这只需要……心疼给美人徒增的劳动份额!
而我很无所事事,今天看篮球赛,挥之不去的奇怪失落感在身边萦绕不止,在体育馆一呆就是一个上午。我和轩一道,看了接下去的很多场比赛,兴致却老难提起来。
“可以了,少点户外活动,伤口别接触水,很快会好。不用再复诊。”他开始收拾药箱,语调依旧是由冰窖过滤出来的寒气逼人。
复诊就要结束了吗?很难察觉到时间流逝了啊,我已经怔怔看着他出神好久了!
其实,伤口本来不怎么发疼了。只是,排队了很长时间。脚麻痹得失去知觉。我发觉,漫漫长长的长龙实在是难熬的……
篮球赛的同时,运动会的各项赛程也如火如荼在操场进行。因此,到下午,再也没兴致坐观球赛的我就跑去医务室复诊了。不用多说,还是有好多伤员在候场。我排队到了门口处再拐弯的地方,而且还浑然不知被N多人插了队!渐渐落为了最后一个。
酸痛感在脚趾脚跟间传递。终于轮到我的时候,肖校医都说要下班关门了。然后,有人面无表情提上药箱,来到我跟前,亮出必杀属“寒”扑克俊脸,冷冷开口“为什么不直接进来?你不需要等!”
这儿算得上是个熟悉的地方了吧,至少这里被我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地用心擦洗过啊好多回啊。
校道上的路灯亮了起来,照进来的橙黄灯光被寒风凌乱,淡淡光影在湖水中摇碎,闪烁不定,波光泠泠。
我对他微笑,“谢谢你啊,要是你愿意,你该会是名出色的医生呢。”早就晓得,他虽然永远冰寒着俊脸,看上去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上心,漠不关心任何人与事,冰冷得无法靠近。
他认真与耐心的一面不被察觉,其实却又是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的。若然他是医生,那么肯定不会出现做完手术,棉球剪刀还留在患者体内的状况!
“不可能!我说过这工作只会是暂时。”寒许逸冰冷冷站起身来。然而有点迟疑的,没有抬腿就走。他侧身,漠然的双眸含糊看着我。
夕阳缓缓落下,天幕上启明星闪着微弱的冷光。
又一阵寒风乍起,掀起几片飘零的落叶,飞扬。
“咳,衣服用完了吗?”他迟疑对我说。
我抬头望向他,一脸茫然。
望着我的迷茫神情,他闭闭眼,倒吸口冷气,似乎在耐心解释:“校运会前一天下午……校服风衣。”
“啊?”怎么还是一头雾水!我低下迷惘的脸,险险避开他抛下来的受不了的白眼。使劲催促大脑飞速运转:校运会前一天,校运会前一天……到底我遗忘了什么?快点想到才好!
想了很久,我还挺无辜的偷偷仰视他,能否多给点Tise?一点就好,或许就记起来了!发现,他的表情在渐渐僵硬结霜,好象在生气我的健忘。
“衣服无所谓,不还也罢,只不过……”他抿了下唇,眼底泫然有异彩的光芒跳跃,像是苦涩,又像是脆弱,“有样重要的东西搁在了口袋。”
“重要的东西?”心情只能用提心吊胆来形容!糟了糟了,我忘记了借过他东西,并且还赖着不还吗?
“一块怀表。”他突然紧盯着我,绝美的双眸飞快闪过一丝紧张,“衣服扔给你的时候,它有没有掉到地上了?”
眼前瞬间绷紧的他像个慌张失措的孩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我心头猛的一震!下午,风衣,扔给我的!原来是他吗?怪怪怪不得他那天只穿着单薄的衬衣!我惊得睁大眼睛。
最后一节英语课天气越来越冷了,教室门窗关得严实,空气显得有点烦闷。
万籁静谧的英语课堂。
着实沉闷,但至少我可以气定神闲。可好景难长,接下来的课堂互动,我就往往要绷紧神经,心里狂呐喊“别提问我呀别提问我,看不到我啊看不到我……”
“咳,这个句式同学们掌握了没有?”自以为完美演绎完课本的鱼球,双手撑着讲台,要笑不笑的俯视我们。那眼神在我看来,活象强悍的猛兽寻觅戴罪羔羊。
“掌握……了。”大家托托下巴,费力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回答。
“是吗?”可惜,我们的表现好象不能使她信服。鱼球皮笑肉不笑地朝我瞟来“那就请我们的夏雨桐同学来用这句式造个句子吧。我相信,若然她也学会了,大家就没问题了。”
好好好直接的单刀直入……
教室里突兀冒出几声窃笑,还有几道可怜不足,无奈有余的目光在我身上划来划去。
怎么没听到我的祈祷呢?看来,不能偷懒,要多去几次教堂,不然上帝完全不罩住我啊。冷汗,我慢吞吞起身,脑袋比脸色还苍白,心提到了嗓子眼……答不上来的话,会被视为不专心听课……说不准课后要罚抄句子1000次的!命苦,她每次惩罚人都有奇怪的理由,而我中她层出不穷新招的频率,连我自己都吃惊!
“浪费时间。”毫无预兆的,一道森冷的声音伴随桌椅的推动威严响起,身后的顾亚泰冷酷站起来,“坐下!你挡着我视线!”他冲我喊,吼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呓?他今天居然没睡觉吗?难得啊难得,比流星雨还罕见。
我当然知道他的口气很恶劣,更明白以我们的海拔差我说什么也挡不到他。可显然这不是讨论逻辑推理和正常反应的时候。我“哦”了一声,没敢迟疑,急忙径直坐下。
回忆了一下,我忍不住侧头看他。
今天的第N次,一脸倨傲的他毅然把视线撇开了。今天的他确实怪怪的,像瞬间忘却了开朗迷人的笑容,而平添了几分狂放孤傲。
早上,他姗姗来迟,满脸疲倦回到教室。我一时仿佛鬼迷心窍地询问他原因,因为印象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迟到。他却正眼不朝我看一下,当我是透明人。脸臭臭的,就跟我欠了他还也还不清的债似的,没半点好脸色。课间,习惯性质冲他讲话,回应我的也只有张面无表情,冷冷扳着的俊脸,竟当是今年的苍蝇走得迟了!
“她有答得上问题的时候吗?给她机会说,无异于浪费全班的时间。不如请老师先翻译个句子作为示范……”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似笑非笑地嘴角上扬,“就翻译:摔倒也是一道风景。”漆黑若墨玉的瞳孔收紧,如绵长黑夜把最后一抹细光融没。他接完话,深邃的眼眸直视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