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艺艺,你没遇到顾亚泰?”再囧……我在说哪门的傻话,她明明比我早到很多,怎么可能遇到他?可艺艺没遇到的话,谁借伞给他?
打住,打住!夏雨桐,你在担心什么?他的花痴团会少吗?肯定没事的!
但是,为什么心会那么虚。不好的预感让人很揪心,连心跳都快了好几拍。没办法集中心思听课啊,连我最喜欢的物理课也听不进去一个字。重要的复习课啊,看来这次中段考物理状元的位子要让出来了。
早知如此就干脆借伞给他好了,淋湿都比现在害我心虚好。他就是无论做什么都会“害”到我对不对!
已经第二节课了,顾亚泰怎么还没上来?那白痴不会是直接翘课回家了吧?可他虽然不听课,却从没有逃课的记录啊。连迟到都没试过。
窗外的雨声好大,轰隆隆的让人心神不宁。
哗啦啦的雨瀑,像是要把这座城市化为水城。
忍不住了,心很虚……
“不行!”我居然无法自制地闷捶了下桌子,起身。
有粉笔断成两截的声音……
“夏雨桐同学,你……你怎么回事?有意见?”物理老师扶了扶老花眼镜,明显处于吓得不轻中。
艺艺也惊诧地抬起巴掌大的脸:“桐桐,物理老师只不过说多买本复习资料,你反对吗?你是她的得意门生耶,你都抬杠的话,那肯定买不成了!哇……物理老师很不好惹呢,想不到,你为了帮我们省钱这么搏命啊。艺艺佩服你!”
表错情了……我没有要抬杠的意思啊,不知者不罪嘛。
没办法,我只好拼命回忆儿时病了三天三夜才有的样子,抚上额头,再扶着自己硬邦邦的腰板,作艰辛壮,半吞半吐地说:“老师,我很赞成买复习资料,只是……我,我不太舒服……要去一下医务室。”
全班倒抽冷气,对巨大的反差接受不过来。囧,也对,我刚刚拍桌子用力好像是过猛了……
好,好……给你们反应时间。
“可你方才……”方才还很血气方刚的样子?
我把指甲掐进肉里,继续装啊……“呵呵,老师有所不知,我一犯病就容易激动,刚才是已经不舒服到忍不住了,才捶桌子的。”
“快考试了,你要知道复习课是很重要的……”压抑着不满的沉稳语气。
还来不及听大脑指挥……
“我,我中段考物理会考好的。”呃,我疯了吗?竟脱口而出这样狂妄的话,那个,我能考好吗?
物理老师透过厚厚的老花眼镜,皮笑肉不笑地斜了我一眼“那好吧,别去太久,另外……”
“谢谢老师。”
因为已经抓着伞冲出教室,所以没听到“另外”后面还有什么。只觉身后又有一阵倒抽冷气声。
他们不会认为我是便秘以风速在冲厕所吧?
雨柱“啪嗒啪嗒”打在雨伞上,我每走一步,薄弱的雨伞都剧烈颤抖一下,地上涌动着好多水,因为走得急,雨水湿透到了膝盖。
空荡荡的校道,广场,操场,体育馆……别说人影了,鬼影都没有。我这样贸然出来找是不是傻蛋了点?
还是回去好了。不行,我是以看病名义出来的,要去医务室拜托个证明给班主任。该怎么跟校医说,他会相信我有病啊?要是打一拳能病倒就好了,那我赏自己一拳也就完了……麻烦呐……
刚要跨进医务室,竟一头撞到个坚实冰冷的胸膛,何方神圣呐,铁做的吗?
“泼女!你不在医务室呆着,跑到哪里去?”一声又愤又痛的怒遏下来。
是……让我好找的人……
我抬头,禁不住颤声,“为什么你会被淋湿?”眼中的他像个水精灵,栗色的头发狼狈滴着雨水,古铜色薄怒的脸上湿漉漉的,浓黑的睫毛都一根根地被雨水洗过,白色的礼服紧贴在身上,湿成透明色。
“回答我!你哪里不舒服?”顾亚泰禁锢住我两手臂,很紧很紧,我抓住的雨伞抖落。可奇怪,感觉不到痛了。
“我没有不舒服啦,为了出来找你,我骗老师的。”对了,他怎么会找到医务室来?是他回教室听说的吗?呜呜早知道我就不走冤枉路了。
“出来找我。”顾亚泰沉吟,他漂亮的眼中凝有透明的水雾,箍住我的手慢慢放松。
“该你回答我,你淋湿……”我话没问完竟被顾亚泰用力扯进了他冰冷的怀里。
我条件反射地挣扎,而正好他顺势把头压在我肩膀上,沙哑的声音混着湿热的气息很近地传到耳边“等了很久,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对不起。”我不知该说什么,渐渐忘记了去挣扎。
“都是你害的,我生病了,你会负责照顾我的,对吧?”缓了会他霸道地说,声音里却有细小的脆弱让我心尖发颤。
哈?我不会照顾人耶。由于这样,轩都努力使自己不生病,因为看着我照顾他,轩会比我还难受。可这样的他,我开不了口拒绝啊。
“嗯。”就当是还上次欠他的债吧,其它的先不管了。
黑色奥迪驶进了别墅群。
车一停,我还处于对窗外成排的花园的默叹中。顾亚泰翻身下车,前座司机在不停地抹着额头皱纹里夹着的虚汗。
顾亚泰从外面打开我这边的车门。接着,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伸在我跟前,我怔怔地看着镶着钻石的尾戒,一时明白不过来……
既然装绅士给我开了车门,干什么又放只手挡住我出去啊?等了又等,那只手竟没有要闪开的意思。
“喂!”顾亚泰闷声低遏,“你的手断掉了吗?伸手过来啊!”诅咒我手断还一副气得要跳脚的样子,真是怪人。
“笨蛋。”顾亚泰将坐着没什么反应的我轻扯出来,微微****的触感让恍惚中的我清醒过来……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见我挣扎,顾亚泰原本轻柔握着我的手瞬间箍得像古罗马斗牛场的铁锁,“你会迷路的。”
当我路痴?不过,好漂亮好大的花园,到处是盛放的花,醉人的香气飘逸得很远。桃花虽没到盛放的季节,但那黑黑的枝干古色古香,恍如世外桃园。我自己走的话,倒会考虑先游赏一下花园。
还有,成排的法国梧桐漂亮地围成了长廊。宽敞的游泳池,晶蓝晶蓝的,欧式建筑也……
“你在看什么?没见过大房子?”把我拉至顾宅,顾亚泰突然侧歪脑袋,皱眉问我。语气里只是困惑,没半点嚣张嘲弄,可我还是倍感不爽,不能给他看扁了!
“房子那么大有什么好,家小才温馨!”况且竟比我家还远,上学都麻烦死了吧。
“少爷……”
盯着我,顾亚泰握住我的手滞了一下,然后松开。嘴唇抿得很紧,像准备再也不开口,眼底闪过阴郁沉怒的神色。他沉默着大步迈进东管家启开的大门。
错的又是我吗?我有点郁闷地跟在他身后,踏进厚厚的羊毛毯。
“夫人,少爷回来了……”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男站在顾亚泰身前,恭敬地弯腰,对着大厅右侧传话。我顺着他颌首的方向望去……
大理石地板和水晶灯之间,身材姣好的一位贵夫人背脊挺直地坐在高档牛皮沙发上。雍容华贵的气息透过她高贵的服饰和装扮散发得淋漓尽致。坐她对面的西装男赶忙站起,边弯腰收拾桌上的文件边恭敬地说“董事长夫人,那我先回公司了”
“嗯,这个项目你尽快定下方案给我。”淡定低缓的语气却带着无形的威严。她吩咐完才慢慢转身看向顾亚泰,犀利如飞刀的眼睛里吃惊紧张的神色一闪而过,继而是冰冷的严厉。
“是,是。”西装男欠身点头不迭,朝大门走来。经过顾亚泰时恭敬地喊了“少爷好”
可惜,这边的顾亚泰充耳不闻地对视着贵夫人,眼神冷酷冰寒。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却看不出半点笑的迹象,“老妈,我记得告诉过你,除了我和姐姐的房间不许动,这房子其它的部分你直接辟为办公室好了,不用客气。”
雨停了,清凉的风吹起镂花窗台上的帘布。顾妈妈向风而立,面容在风里森冷得肃穆。
气愤使得她蓦地站直身子,闪有绿芒的眼珠却严厉地转向顾亚泰身后,沉声说:“东叔,你是怎样在照顾少爷?不知道他发着高烧吗?还让他淋雨!”顾妈妈明显也是选择性不回应别人的话已练到家的人。
遗传呐……
可怜的东管家,好象是他指使上天把雨水淋到顾亚泰身上似的。
东管家有些许哆嗦地向前,额头已布满虚汗“夫人,我有备伞,可是……”
“闭嘴。与他无关,是我要淋雨。”顾亚泰出声打断他。
顾妈妈眼中闪过不屑,声音冰冷严厉,活像清朝时代的老佛爷呀。不过,愤怒中的她看起来似乎更年轻貌美,实在看不出年龄:“还没说你!擅自转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我看在你既不迟到了,还不逃学了。懒得说你。也真难为你了,维持了两个月呐。今天发烧了还去学校,真吓我一跳。不过,妈妈算是了解你,知道你会辙回来,没叫管家去拦。”
“可你竟去淋得浑身湿透了回来,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次又想警告我什么?让我清楚什么?”怒气使她渐失风度,她音量不大,只在“妈妈”两字落了重音。可足有令人心惊肉跳的威力啊。
“了解我?我还认定您年纪大了,到期末才会反应到我有转学呢。”顾亚泰斜扫了眼赶忙吩咐女佣拿浴巾的中年男,又淡淡回头望着顾妈妈,唇角掠过一丝讥讽的笑容,竟有冰天雪地的寒意:“老妈,何必为了我这样生气呢?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额头多了道细米线大的鱼尾纹,你肯定会后悔的。”
囧,这家伙真不知天高地厚,连对妈妈,嘴巴也这么毒啊?没看到顾妈妈脸色铁青得,像是融入了整个浓密热带雨林颜色吗?
“少爷,换洗的衣服准备好了。”中年男双手捧着大裕巾,低声说道。
看得出顾妈妈正在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怒火,只是眼神仍犀利无比地投向中年男,眼底浮动有深沉的绿光:“方管家,还不快去请裴医生到家里来。”
方管家也做错事似的哆嗦起来,“是……是。夫人。”原来顾妈妈和我在这方面是同类人,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总能把人吓得不轻啊。
顾亚泰用力扯过浴巾,朝我径直抛来“不用,我有仆人照顾我。”说着他伸手把我揽进臂弯。
我还来不及抗议,顾妈妈犀利的目光已经砍了过来,险些把我劈傻,“顾妈……妈,您好!”虽然有过争执,但礼貌称呼只是教养问题。
“你好!”盯着顾亚泰握住我肩膀的手,她缓慢阴沉地磨出后面一个字,看着我的眼神凝结成冰霜。
留意到这眼神,顾亚泰微怔,把我拥得更深更紧……
“为什么说我是你仆人?我好象只答应照顾你吧,难不成照顾你就得套上卑微的叫法?”在顾亚泰偌大的房间里,我气鼓鼓地问从浴室换洗出来的顾亚泰。
他想了想,浅坐在床角,皱起眉心反问我“老妈很记仇的,你会害怕吗?”
“害怕什么?”我愕然。
“也对,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他取下挂在脖颈上的毛巾,细细擦拭着湿答答的栗色头发,缓缓侧过帅气的头颅,凝视我,忽然深邃的眼眸有柔和的笑意“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她休想伤害到你。”
他的样子好认真,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心头闪过炽热,可莫名其妙地沉淀下很深很深的害怕,是不习惯他对我好吗?为什么会有一种跳进深渊爬不起来的感觉呢。
不行,要大声嚷过去,湮没掉他眼底我看不懂也不想懂的光芒“干吗说得像防刺猬一样啊?她是你妈妈耶。而且,你刚刚对她的态度一直很过分,她都气得面如青纸了,你看不出来吗?”
“这样就过分了吗?”顾亚泰失笑,然后又有些许凄然而冷漠地停住“都不及她对我过分的百分之一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喊她老妈吗?因为……”
他冷笑着撇过脸,眼底有晶莹的湿芒,“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老了,就算是称呼也不行。如果有一天,听到别人叫她老夫人,她肯定恨不得把那人满门超斩。”
“有哪天不去美容院她都会不安心,要是让她选,是去开家长会还是去做面膜?她不会浪费时间想就选了后者。所以从小到大,我的家长会她一次也没去过。我的期待连她一瓶化装品都不如……嗬,她连家长会是怎么开的都不知道吧。”
我愣愣听着,心脏没由来的一阵抽紧,微微刺痛。
“不要再说了。”我试图打断他,可没用……
雨后的阴冷气息似乎都被他吸取在身边,他像是迷路在沙漠的孩子,恍如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目光很淡地看着落地窗上的水珠,继续在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对空气释放着压抑,不愿再把它放在心里。
“我的生日她从来都颠三倒四。你说,为什么她连骗我也不屑于创新呢?没有一次不是在开完会议,假惺惺对我说她记错日子了。在公司终于找不到任何事可干的那天,又突然大摆宴席想给我补过生日,问我:今天是你生日,不是吗?……她完全当我白痴啊。”
“从小,就算我故意生病,生很重的病,她也不会带我去医院,守在床头。她顶多挥手吩咐医生,佣人来代替她的缺席……她有哪一点像妈妈?”他重重摔开手中的毛巾,突然怒吼得像发怒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