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以”护士又怕别的去了,李林给柳儿穿着裤子,眼睛却总是看着那张发黑发青的脸。
护士给柳儿又测着血压,又抽着血,不停地在柳儿身上忙碌着。
“去交钱!”医生给李林一张长长的单子,单子上面写着很多的东西。
李林接过单子,又望了一眼柳儿,担心地问着医生:“她怎么样?能救过来吗?”李林的声音有点沙哑,声音也变了,那完全是担心,毫无掩饰,或者说根本掩饰不住的担心。
“快去交钱吧?”医生对李林说着。然后又对护士说着:“去给她戴个口罩,她呼吸的太急促了,体内会缺少二氧化碳!”
李林跑着去交钱,他很着急,此刻,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医生,为什么他不会看病,他更想把柳儿身上的痛苦转移到他的身上,眼里有着温热的东西模糊着双眼。
“好!”护士应道,然后去拿一个绿色的一次性口罩给柳儿戴上,然后站在床的另一边打着那红色的纸,黑色线的曲线图,还有心电图。
“她抖得很历害,怎么办呢?”护士在柳儿身边照看着,只露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眼睛望向那个同样穿着白色大卦,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
“再去找两个看护她,她现在还不稳定!”医生对护士说着。
李林忙着去交钱,又要去忙着送血样本去验,那长长的交费清单,上面印着广东省医疗机构门诊收费收据连在一起长达近两米。
李林不知道自己总共要交多少钱,只是不停地刷着银行卡,他的脑子没有办法去想其它的任何事情,脑子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柳儿躺在抢救室的情景,他的心里很乱很乱,只知道低着头跑着交钱,及送着那需要送检的血液,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
柳儿渐渐清醒,眼睛看着那白色的日光灯,渐渐转移着视线,看着那在两边盯着机器的护士,然后又在视线范围内打量着空旷的抢救室,她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身上没有劲,暂时还动不了,身上插的都是线类的东西,还有那些管子,衣服全部围在脖子那里,她有点难受。
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大卦的医生,在看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绿色的本子,好像是门诊病历,柳儿想着,眼睛转动着,看着四周。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问着柳儿,视线也看向了柳儿。
“柳儿!”柳儿虚弱地回答着,两边的护士都回过头来看柳儿,好像不知道柳儿还会说话似的。
“今年多大了?”医生又问。
“22”柳儿不解地看着医生,在想着那个病历本上面不是写的有吗?怎么还要问呢?
医生听着柳儿的回答,然后在病历本上写着神清,对答切题。“再测一次血压!”医生对护士说着。
李林回来了,伸着头看着床上的柳儿,那双灵动的眼睛在转了,不停地闪来闪去,眨一下眼睛就赶快睁开,只是脸上的黑色慢慢变为青色,整个脸都是青色的,但比她眼睛不转动的时候,要好多了,李林的心里突然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大石,感觉轻松了。
“柳儿,柳儿?”李林叫着,像是希望得到回答。
“嗯?”柳儿把眼睛看向站在床尾,喘气还有点粗的李林。
“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李林望着柳儿,眼神深深地绞着柳儿的眼神问。
“好些了!只是好像身子有点抖!”柳儿喘着粗气说道。
“累吗?想不想睡一下?现在护士们都会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李林放松了表情对着柳儿说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柳儿晕了过去还睁着眼睛,他想她一定很累。
睡?柳儿不想听到这句话,睡,对于她来说是多么恐怖啊!她怕睡,睡了,还能醒过来吗?如果醒不过来,她是不是只能活在二十二岁了,她的人生只能走这么短吗?不,她不能睡,她一定不可以睡,她怕睡在了医院,再也醒不过来,那才是最可怕的。
睡,以前对于她来说是多么放松的一件事啊?现在,她怕,她宁可能自已睁着眼睛,看到白色的日光灯也好,那样,她就不会害怕,她会感受到自己真实地活着,她不会嫌命长,她再也不嫌日子清苦,只要活着就好,活着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活着,一切都会成为可能,活着,才会有自己美好的未来!生命,真的很美好,她不想睡,死了的话,睡的时间太长了,可能是上百乃至上千年。
他不懂此时的她,他不能体会她现在是多么的希望活着,他也许根本不知道她的心里是多么的害怕,他也许更不可能知道她此时的心里对生命是多么的渴望,那是支撑着她不闭上眼睛的真正原因,她要活着,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李林,谢谢你!”李林只能看到柳儿那双机灵的眼睛像月芽状,他知道她在笑着,笑着对他讲话,那个绿色的一次性口罩,套在她的嘴上,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眼下及额头。
“没事就是最好的!”李林笑着说。
二个人对望着,眼神在空中交织着,抢救室里的护士不知在什么情况下都走了出去,李林守着柳儿。
当李林看到柳儿脖子那里的衣服时,他的脸又红了,因为她穿得太多了,所以,他没有把她的毛衣及保暖内衣还有那个内衣脱下来,护士让他把这些衣服扒在了脖子里,因为手上,全是仪器上的绳子,所以,脱下来,有点不是太现实,他只是用力扒着衣服,让护士把那些粘粘的东西贴在她的身上。
“我会对你负责的!”李林红着脸对柳儿说着。
柳儿的眼里是不解,或者说是理不清头绪,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她在想他可能是因为让她去社康中心看病,出了这种状况,所以才这样说的。
“不用!我要谢谢你!”柳儿又说了这么一句话,看着在一边的两个医生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
“这打的是什么药?”一个医生问着另一个医生。
“这些全是葡萄糖与生理盐水,给她打了四瓶葡萄糖了,是为了冲淡她体内的……”那个医生说着,两个人一起往抢救室外走去。
又进来了两个护士,好像与刚才的不一样,又好像是完全换了人。
“再测一次血压,量一下体温!”一个护士对另一个护士说着。
“你们好像做过这些了?”柳儿不解地问护士。
“现在,交接班了,你今晚属于我们负责!”二个护士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柳儿极力配合着,心里在想着,现在几点了?怎么都交接班了呢?好像自已是七点多才打针,只打了十五分钟左右啊?现在十二点了吗?这么快啊?
“我是不是没有事了?”柳儿问道。
“还不清楚,要观察一下,不是说你刚醒吗?在这里不用害怕,我们会监护你的!”护士没有任何表情地说着,拉出柳儿的手,用仪器开始测着她的血压。
不用害怕?才怪!如果一个正常人一下子就被推进了急救室还说不用害怕吗?不可能,不害怕除非对生命没有渴求,她是想活着的,还达不到那个境界,无法安稳自己的心,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撑着这一口气。
李林呢?刚才的那个医生又让他去做什么了?这一次不知要花费多少钱呢?等好了一定要找社康中心,让他们对这些的事情负责,她从来对药物没有过敏过,怎么这样就过敏了呢?她自己真的不解,也解释不通。
护士测完血压,写在了一个小纸片上,递给了医生,然后掀开柳儿的被子,在她的身上拔着各种管子。
手上的,胸上的,腹上的,脚上的,慢慢的全都给拔了下来。柳儿不知道她们在她的身上忙碌着什么,只知道,她们在她的身上操作着。
“你过来,先把她的衣服穿一下!”护士拿着东西走了出去,看着还在喘着粗气的李林说道。
李林怔了一下,还是走到柳儿的床边,搓了搓他的双手,给还躺在病床上的柳儿穿着衣服。
“不好意思,失礼了!”李林说着,手并没有停下来,给柳儿拉着衣服。
“你身上还有这么多东西没有弄下来啊?”李林看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着。
“没事,等回去再来弄下来吧!”柳儿的脸也红了,她现在才知道,她的身上的衣服,全部掀了起来,是裸露在他的面前。
李林把她的衣服穿上,又把她的裤子的扣子扣上,重新给她盖上被子。
“医生,她的感冒是不是很严重啊?”李林问道。
“现在不是治感冒了,那是小病,现在主要是保住她的命,先把她体内的药品淡化……”医生说完拿着手里的单子就又走了。
柳儿心里想着:我本来是来看感冒的,现在反而不是为了看感冒,还要治其它的病了吗?真的很可笑!这看病反而成了加病,让病上又有病了!
柳儿与李林一起去社康中心讨说法,昨晚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柳儿才从抢救室推出来,医生说她血糖高,又说她缺钾,血白细胞过高,这些原因,柳儿都知道,血糖高是因为她输入葡萄糖过高,血白细胞过高,是因为她本来就发烧,而且医生白天又检查了几次,又拍了很多片子,最后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毛病。
但缺钾是怎么回事呢?柳儿自已也搞不懂,她每天都吃核桃,香蕉,桔子,橙子,这些带皮的吃起来方便,便她知道核桃与香蕉又是含钾量最高的,她怎么可能缺钾呢?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但她总认为是打那个针打了的,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毛病的。
李林在一边信心十足地说着:“医生都说了,你对那个什么头孢不过敏的,医生没有话说了,这次的费用一定要他们付!”
“李林,谢谢你,这两天一直是你照顾我,要不然,我死了也没有人知道的!”柳儿那忧郁的眼神,有点神游地说着。
“不准这样说,我会一直照顾你,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以后不能在提这个死字!”李林一语双关地说着,拉着柳儿,停了下来,深情地望着柳儿。
“好!”柳儿笑了,笑得很淡,很轻,笑得有点无奈,像是一个在外面飘泊的人,没有依靠,没有温暖的无奈,像是笑自己像草一样蔓延到了这个对她来说熟悉,但城市对她依然陌生的深圳。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前一后来到了下沙社康中心。
李林直接坐到了医生的对面,说:“你是不是给她打错药了?”
医生看了一下,就说:“没有啊!那是她过敏,这个跟她的体质有关系!”
“她体质很好,她是竖着进社康的,你怎么能让她横着出去呢?这个医药费你们至少要承担的!”李林快言快语地说着。
“她对头孢过敏,是她体质不好!医院打的也是治过敏的药!”那个医生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广东腔说着。
“我对头孢不过敏,那个医生说,我以前都打了,不过敏的,今天他还建议我打这个针,还开了这个药给我吃,说我过敏的可能性不大。”柳儿声音有点低低的,看起来很虚弱,但话讲得很清晰。
“那不可能的,你看他们开的药也是治过敏的,这不是吗?”医生狡辩着。
“你看,这是医生开的药单!”柳儿说着,拿出一个黄色的纸,上面写着深圳市福田区人民医院处方笺,那个RP的地方写着头孢散片。
“吃的药与打的针是不同的!药效与打针过敏是不一样的!……”那个医生结巴地解释着。
“这里也有那个医生新开的,这个简历上也有!”柳儿说着,拿出了证据。
“这个是第三代头孢,第三代头孢与第二代头孢是不同的!药效都不一样。”医生说着。
“都是头孢怎么可能药效不一样?”柳儿问了一句“你说,新的药效应该比老的药效更好,不可能我二代头孢过敏,三代头孢就不过敏,这是不是很好笑?”柳儿说着,证据十足了,他还要不承认的,见过脸皮厚的,也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柳儿有点气愤了,但她还是给他讲着道理,她很虚,虚得没有精力来讲话。
柳儿昨天晚上一直躺到医院里,究竟花了多少钱,她不清楚,可是却是一叠厚厚的纸,全是红色与绿色的交费发票清单。
柳儿今天一早上就开始又化验血,又是拍CT,又是各种各样的检查。这些,都是医生要求的,最后一粒药也没有开,只是买了一块钱的钾水,医生说她缺钾,她要明天继续检查,她也没有要那个头孢的药,她只想去问社康中心个明白。
她不想让自己就这么糊涂地进了医院,差点丢了小命。对于这样的情况,她很怕,任何一个人遇到都害怕。
“我都说了,药效不一样!”那个医生用着广东的口音说着,但也说不出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具体不同在哪里?
“怎么回事?你让她到五楼办公室等我!”一个女人对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护士说着,然后就走了,很显然,她找医生的麻烦,会影响社康的声誉。
柳儿问那个护士,那个女人是谁,护士说那个是这里的主任,是下沙社康中心的负责人。柳儿与李林对望了一下,然后一起走向那个神秘女人的办公室。
那个护士把李林与柳儿带到办公室里,并且给他们二个人倒了热水。柳儿无心打量这个办公室,端起热水喝了起来。
“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那个女人说着,柳儿看到那个女人有三四十岁,保养得很好,穿着棕色的皮夹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