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起来后的石榴红村焕然一新,统一的徽派装潢如洁净的少女,亭亭玉立般地立在汉江堤岸边,把曾经那个破破烂烂的村庄收进了村民们陈旧的历史记忆之中。
初步的规划结束后,方婉请来了市里的园林师,在石榴红村进行了土质的研究,大批量的石榴树从市园林局运到了石榴红村,这时张野想出了全省第一家农民陈列馆的点子,他走村串户弄来了从古至今的很多农具,有的农具在方婉记忆中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可张野硬是弄到了,这些农具,张野说将来就收进石榴红村的陈列馆里。张野还想在石榴红村招商引进一个会所,这些工程的设施,张野交给了方婉和明天向。方婉主张公开招标,标底的数字控制在她、明天向和张野等少数几个领导层干部手里。
公开招标的消息公布后,方婉接到了李菲菲的电话。她很意外,也很惊喜。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李菲菲联系了。李菲菲在电话里说,方婉,好样的,越来越像个女支书了。方婉在电话里也笑了,说,菲菲,你不是专程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个的吧?李菲菲就笑了起来,方婉,到底是当支书的人,聪明多了。听说你们要搞公开招标,我男朋友想过来竞标,你照顾照顾一下怎么样?方婉说,菲菲,你男朋友不是在江大教书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搞工程的男朋友呢?李菲菲说,这个,这个,是我的隐私,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方婉,说正经事,你能透露一点点标底吗?方婉说,菲菲,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你知道我的个性。你还是让他来公平竞争吧。李菲菲就在电话里说,屁话。如今这年头,公开招标都是幌子,方婉,你不会连一点都不懂吧?方婉着急地说,菲菲,你知道我的为人,别人怎么样,我管不了,我这里,我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李菲菲不再说话,方婉借事忙,挂掉了电话。
经过半个月的竞标,市里有家叫广夏房地产公司竞上了。当结果出来的时候,李菲菲的电话又打进来了,李菲菲在电话里骂方婉,好你个方婉,原来你是一个重色轻友、巴结上司的小人。方婉被李菲菲骂得一头雾水,她想问李菲菲到底为什么?李菲菲却挂掉了电话,方婉打过去的时候,李菲菲电话占线,打了好半天,李菲菲的手机才接通。方婉说,菲菲,我在江城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今天把话说清楚好不好?李菲菲说,方婉,你知道吗?广夏房地产公司的幕后老板是你们张书记的弟弟,而他早在一周前就拿到了标底。方婉急着打断了李菲菲的话说,不可能,这不可能。李菲菲叹了一口气说,方婉呀方婉,原来你还像以前一样缺心眼,张野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他数着钱呢。方婉听了这话,挂掉了电话,找古小龙骑摩托车把她送到了农场,她闯进了张野的办公室,张野正在打电话,方婉不管不顾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标底告诉你弟弟?张野放下电话问,什么标底?方婉急了,她用手指着张野说,你少装蒜。石榴红村竞标的公司是你弟弟开的,你不知道!
张野这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让方婉回去,这事他来解决。第二天,明天向找到方婉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哪家公司做都是做,为什么张书记的弟弟就不能够接这个工程呢?方婉说,原来是你泄露了标底。明天向没有说话。方婉问,他给了你多少好处?明天向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瞪着眼说,你别血口喷人,我没有收一分钱的好处。方婉冷冷地说,那你为什么要违规泄露标底呢?上次你违规泄露搬迁的规划计划,还有你指使女疯子偷我的内衣,我都忍着没有发火,明天向,你别以为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这事到此为止,以后你要是再违反规定,别怪我不客气了。明天向没有反驳方婉,自从方婉来石榴红村后,他处处和她作对,他实在受不了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挥来指挥去的恶气,转过身气冲冲地离开了大队部。
明天向骑着摩托车去了农场,他找到了张野,他不想在方婉手下干了,要么他走,要么方婉走。
张野等明天向的火气发完后才说,老明,我实话告诉你,我上次就准备换掉你,是小方为你求的情,她说你是一个在石榴红村极有威信的人,证明你有着极强的工作能力,可一个不遵守政府规章制度的人,谁又敢用你呢?你自己回去认真想想,你一再违反规章制度,我可是忍你好久了。
明天向碰了一鼻子灰。再见方婉的时候,方婉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有什么该请教他的还是照样请教。明天向想想,这样的女孩子能够扎根农村已经够不错的了,凭什么总要和她作对呢?这么一想,心情也没以前那样沉重,看方婉也就顺眼多了,甚至还觉得方婉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般可爱。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张,偶尔还能够说几句笑话。方婉便想,她终于等到了明天向的退潮期了。
十
一年后的五一黄金周,开满石榴的石榴红村第一次投放市场,迎来了江城下乡休闲游玩的第一批客人,这天的石榴红村人山人海,很多带着孩子来度假的江城市民走进了石榴红村的菜园采摘地,孩子们在菜园里发出的惊喜和感叹声,让方婉欣慰的同时还在想,下步的石榴红村要成立有机绿色蔬菜有限股份公司,把石榴红的实业一并办起来,让江城的市民吃上放心菜和健康菜。
吃农家饭品农家菜成了石榴红村迎客的招牌,每家每户像过年一般,迎来又送走一批批客人。当他们数着这些从城里飘进乡村的人民币时,幸福地笑了。方婉随着游客在村前村后围着圈转着,总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冲着她点头微笑。明天向和古小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方婉的身边,他们说,真没想到一年的时间把一个破败的乡村打造得如此的美丽。人定胜天的力量,我们总算开眼界了。明天向还感叹地说,那些规划的日子里,我们像打仗一般地争抢一切的时间,现在看着我们美丽的家,我这辈子没白活了。方婉,谢谢你。明天向把手伸向了方婉,他用力地握了一下方婉的手。方婉也被感动了,她说,我们彼此感谢吧,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我的人生从哪里开始,又会从哪里结束。
这天夜晚,石榴红村举行了大型的焰火晚会,江城的市委书记,市长还有李部长,区委书记等等都到场来为石榴红村的成功投放市场剪彩。市委书记和市长亲切地同她握手,他们都说着赞美和鼓励的话,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在方婉的体内行云流水般地穿行着,就在这个夜晚,方婉才明白,她终究还是属于农村,属于大自然的。
【作者简介:邓元梅,笔名梅子。1974年生于湖北红安。现为武汉市签约作家。已出版女人系列长篇小说:《祸水女人》《请别这样爱我》《我是谁的灰姑娘》。其中长篇小说处女作《祸水女人》原载于《中国作家》。中短篇小说散见于《小说月报原创版》《广州文艺》《佛山文艺》《长江文艺》《飞天》《红豆》等等,部分中短篇被《小说精选》选载。已在各大期刊发表作品一百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