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在通知开会时，喊：没有栽上秧的人，来开会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一把锄头，啊，一定要带上哟！
那些没有栽上秧的人听了，就以为要筑拦河堤抽水了，不然牛二叫带上锄头做什么？就非常高兴，果然一人提了一把锄头，早早地来了。
这些人来了，就问牛二：组长，是不是抽水了？
牛二说：慌什么，是不是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些人就不问了。
人就来得差不多了。
牛二就又开会了。
牛二说：还是为抽水的事，我也不多说，现在到了什么季节了？你们哪一个都比我明白，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再不栽秧，牛家湾就有一半人喝西北风！可你们还扯过去、扯过来，七翘八拱的。现在月亮坝坝里耍刀——跟你们明砍，我也不打算征求你们的意见了，现在，我只宣布一个决定，这就是抽水……
有人在这时补了一句：抽嘛，又没有哪个不许抽！
牛二一看，又是牛全。
牛二的眼睛就大了，盯着牛全说：我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慌什么？
接着，牛二就对众人大声说：除几户自己戽水的人外，抽水的费用全组的人共同承担！
牛二话音刚落，没栽上秧的人就举起锄头欢呼起来，说：好，好，组长办事公道！
可这边的人还没说完，已经栽上秧的人就叫了起来，说：公道个屁，这样做不得行！
牛全甚至说：想叫我们出钱，没门！
已经栽上秧的人就跟着牛全一齐吼：对，没门！
没有栽上秧的人就傻眼了，看着牛二。
牛二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盯着牛全等人，一拳砸在桌子上，叫道：吼什么吼？你们把眼睛睁大点，把人认清楚，上午我让了你们四两姜，你们还说我不识秤，是不是？我现在跟你们明说，我牛二要不跟你们来点硬的，你们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那些栽上秧的人，这才安静了些。
牛二双手叉了腰，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对那些人说：现在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愿不愿意出钱？
那些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异口同声地说：不出钱！
牛二从腰上放下了手，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好，好，你们不愿出钱算了，算了！
接着，牛二对那些没栽上秧的人说：你们都听到了，他们不愿意出钱，他们要让你们栽不上秧，吃不上饭，现在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愿不愿意讨个公道。
那些人就喊：愿意！
牛二就大叫一声，说：好，现在我宣布，没有栽上秧的人，全部站到这边来！
那些人不知牛二要干什么，就站在牛二面前了。
牛二这时从阶沿上提了一把冬瓜锄，这才转身对这些人说：你们现在听到起，他们栽秧的水，是我们大家的，凭什么该他们享用
……
那些人觉得牛二说得对，就跟着说：对，凭什么该他们享用？
牛二又接着说：要不栽秧大家都不栽秧，要不吃饭大家都不吃饭，这才公平合理，是不是？
那些人又说：对，大家都搞不成，这才合理！
牛二大手一挥，就发出军令说：现在你们跟我一起去，开他们的田缺，放他们田里的水，你们敢不敢去？
这些人就起义一般，举了锄头喊起来：去！去！
牛二见了，就说：那就跟我一起走，见田缺挖田缺，见水放水，千万不能手软，一定要把水放个底朝天！
那些人又同仇敌忾地喊：要得，我们听组长的！
说着，牛二带了那些人，就开始往外走。
那些已经栽上秧的人，见牛二不像开玩笑，这时才慌了，有几个人就冲到了牛二的前面，拦住牛二说：组长，组长，你何必要这样呢？俗话说，成功者不可毁坏，我们好不容易栽上了，你把我们的水放了，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更多的人围了过来，说：是呀，是呀，你千万做不得这样的事呀！
牛二说：什么做不得？这些人栽不上秧，难道不是你们造孽吗？
那些人中间有几个人就说：大家再商量商量嘛，啊！
牛二说：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要嘛大家共同出钱抽水，要吃饭都吃饭，要嘛你们不出钱，要不吃饭都不吃饭，我牛二是个男人，说得出做得出！
那些人互相瞧着。
牛二这时就又大声说：我再问你们一句，出不出钱？
又沉默了一会儿，那些人中间一部分人动摇了，说：出嘛出嘛，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当大家帮衬一点嘛！
牛二就说：那愿意出钱的，站到这边来，我清点一下，好不去放你们田里的水！
那些人又互相看了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站到一边去了。
这时，牛全挥着手，叫了起来：大家不要听他的，不要听他的！
又叉着腰对牛二说：牛二，我就不交钱，看你敢去挖我的田缺？
牛全家里人多，田也最多，所以他要比别人交的抽水款都多。
牛二说：你当真不交？
牛全把胸膛一挺说：不交！
牛二说：咱们骑牛看唱本，走着瞧，我牛二不放你田里的水，从你胯下钻三趟！
牛二说完，就提起锄头，对牛八、牛国儿说：走，跟我一起去挖田缺。
牛八、牛国儿互相看了一眼，见牛二已经走出去了，也就跟了过去。
大家刚才以为牛二是说着玩的，现在见认了真，就跟了牛二一道去。
牛全家的田不远，很快就到了一块田边。
秧子栽下去不久，秧苗还黄黄的，但田水很清亮，映着蓝天丽日。
牛二走到田缺边，什么也没有说，举起锄头，一锄就刨开了田缺。
清亮亮的水立即“哗哗”地向下面流了下去。
牛全就立即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牛二，我日你妈，你做事太毒，不得好死！
牛二听了这话，想了一想，说：你要日我妈，你先去日，晚上我再来你家里还礼！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因为牛二的妈已经死了，牛全的妈还活着。
牛全就把袖子一挽，要向牛二扑过去，可刚走两步，就不由自主地站住了。因为他看见牛八、牛国儿也撩衣扎袖、威风凛凛地站在牛二身边，一副怒目金刚的样子。
这时，自然就有人过来劝架了，有和牛全亲近的人就来把田缺堵上了，并对牛二说：算了算了，组长，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我来做个中人，保证他该交的钱一分不少，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交过来！
牛二就说：好嘛，我就相信你嘛！
那人就说：多谢组长，多谢组长！
人就散了，就确定抽水了。
晚上，各家各户该交的抽水的钱，果然都如数交上来了。
第二天，抽水的人就抬着两台机器来了，牛家湾就响起了抽水机的马达声。
牛二听着那声音，牛二心里就想，果然胡支书说得对，有一些人，你不日他妈，他就不知道你是他爹，你日了他妈，他才知道你是他爹了！
牛二觉得，他长了许多经验。
牛二就打算在以后的工作中，多贯彻执行胡支书关于日妈的理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