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觉得自己很无能。
牛二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牛二当组长还没有多久，当然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事。但二叔已经经过了三个六月四个夏，那么二叔遇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呢？
牛二想从二叔的从政经验中，获得启示。
但牛二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二叔这方面事的教训和经验。
牛二就想不出办法了。
牛二决定去请教一下胡支书，他想：胡支书当干部的时间长，经历的事情多，倒拐子长毛——老手了，对这样的事一定有办法。
牛二就去找胡支书了。
胡支书听了牛二的话，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冲牛二骂了起来，说：狗日的牛二，平时看你挺能干的，我还以为你杂种筛子做门——点子多呢，这样一点小事情，怎么都搁不平了？
牛二感到很委屈，说：七爷子八条心，怎么也屙不到一个尿壶里去，我……
胡支书打断了牛二的话，盯着牛二说：七爷子八条心你就没有办法了？
牛二说：要是一两个人反对，我来点蛮的，得罪他一两个人，也不当回事。可有那么多人反对，差不多是全湾一半的人，我都把他们得罪了，今后我怎么好见人？再说，他们人多，我说说不过他们，打也打不过他们……
胡支书更生气了，瞪着牛二问：你是干什么的？啊！你是吃饭的？
牛二就不敢说话了，看着胡支书。
过了一会儿，胡支书才说：我跟你说，变了鳅鱼你就别怕糊眼睛，当了干部你就别怕得罪人！人多又怎么？不论他们怎么反对，他们反对他们的，你是干部，千人吃饭，主事一人，你该做决定就做决定！做了决定，哪个敢不听？
胡支书见牛二木木的样子，又进一步开导牛二说：我跟你说，牛二，当干部该心狠的时候，就要心狠，你不心狠一点，怎么能镇得住人？镇不住人，你哪里来的威信？没有威信，你这干部当着有什么用？
又说：现在的人，你对他好了，你是他孙子；你对他狠一些的时候，他就是你的孙子……
牛二听了这些话，立即佩服地说：是这样的，真的是这样的！
胡支书又说：牛二，我再跟你说，你要是想成大气候，就别去相信什么思想政治工作，这些工作对那些老实听话的人管用，对那些歪人恶人，就不管用！
胡支书停了一下，继续为牛二指点迷津，说：对那些歪人恶人，他要歪，你就比他还歪；他要恶，你就比他还恶，他一下就服你了。这就叫做你不日他妈，他不知道你是他的爹，你日了他妈，他自然就知道你是他的爹了，你明不明白了？
牛二一下豁然贯通，就像有道灵光透进了脑子，大声说：我明白了！
胡支书有种为自己门生高兴和自豪的感觉，就拍了拍牛二的肩膀，说：明白了就好！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那些废话我不多说，说多了等于零，回去想点狠招，镇一镇那些不听话的人，保证他们就服了！
牛二感激地说：胡书记的话我一定记在心上，我回去就按你说的话办！
牛二讨了真经，牛二就走了。
牛二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反复咀嚼胡支书的话，一边又在思考怎样把胡支书的这番英明指示，落实到实际中去。
想着想着，牛二突然就有办法了！
牛二高兴得拍了一下大腿，跑了起来。
跑到牛八的路边店旁，牛二才停了下来。
路边店里，当然又只有杜艳艳一个人。
杜艳艳自从和牛二睡过觉以后，看见牛二满眼都是柔情蜜意。
杜艳艳娇声娇气地问：他二伯，你这是为什么事呀？
又主动端出杯子，对牛二说：他二伯，喝口水吧！
牛二没接，牛二问：牛八呢？
杜艳艳说：在岩脚下田里。
牛二说：你马上喊他上来，我有要紧事找他！
杜艳艳说：他二伯，什么事要找他？他这个上不得桌面的东西，还帮得到你什么忙？
牛二说：哟，你打了两回野食，就嫌自己男人没出息了，是不是？
杜艳艳的脸立即红了，说：是你打野食还是我打野食？亏你说得出！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都没有听出来？再没出息，也是自己的男人嘛！
牛二说：好了好了，我也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先去把你那个没出息的给我喊上来，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杜艳艳这才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
没一时，牛八就来了。
牛八一见牛二，就亲切地喊二哥。
牛八说：二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兄弟出得到力、帮得到忙的，兄弟一定为二哥去办。
牛八当上了管水员，当然很感激牛二，但是牛八不知道，牛二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牛二拍了拍牛八的肩，感慨地说：到底还是自己兄弟好哇！
杜艳艳虽然不知道牛二找牛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但听了牛二的话，也帮牛二说：是嘛，他二伯，俗话说，弟兄间，就是打碎了骨头，也连着筋呢，哪有不帮忙的？
牛二看着牛八说：兄弟，我问你一句话，如果组里有人想对我下毒手，你看见了，会不会来帮忙？
牛八有些愣了，不解地问牛二：二哥，下什么毒手？
杜艳艳表现得比牛八还不安，在牛二身上认真看了一遍，见牛二还是毫发无损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牛二说：他二伯，哪个有这胆子，敢对你下毒手？
牛二很感激杜艳艳的关心，心里涌起一股激情，但当着牛八的面，他只淡淡地看了杜艳艳一眼，然后对牛八说：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我遇到这种情况，你敢不敢帮我和那些人打架？
牛八一下迟疑了，望着牛二说：打架？这……
牛二说：不敢，是不是？
牛八还是嚅嗫着说：二哥，你……你知道，我可从来没和人打过架……
牛二就显得很失望地看了杜艳艳一眼。
杜艳艳马上有些凶巴巴地对男人吼了起来，说：没出息，硬是没出息，白做一个男人了！哪个男人像你这样没出息？
又说：如果哪个欺负他二伯，你弟兄间都不互相帮忙，还有哪个帮忙？难道把他二伯打得有个好歹，你心里就好过？
说着，杜艳艳眼圈竟然有些红了。
牛八看了女人一眼，又过了半天，把手慢慢捏成拳头，在面前搁货的半截水泥板上擂了一下，才像下了狠心似的对牛二说：好，二哥，我帮你的忙！
又说：虽然我打不赢几个人，但展点干劲、为二哥吼几声，还是做得到的！
牛二就感到由衷地高兴，牛二又拍了一下牛八的肩，说：那好，兄弟，我马上就回去通知开村民会，我要就抽水栽秧的事做决定。我下决定后，可能有人要找我闹，或者来抓我，为了以防万一，你要给我做好帮忙的准备。开会时你就站在我身边，如果没人动手，就算了，要动手，你也就帮着我一点！
还没有等牛八答话，杜艳艳就说：他二伯，你放心，牛八不是外人，就是自己打得头破血流，也不得让二伯你吃亏！
说着又瞪了牛八一眼。
牛八也说：是这样的，二哥，你放心！
又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叫上牛国儿，牛国儿上回打牌，欠我五十多块钱，还不出来，又不敢回去跟婆娘要，就求我给他免了。我看他实在还不起，也有心不要他的了，但我不能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也得叫他给我们办点事，不如也让他来帮我们一把。
牛二说：这当然好，当然好，不过，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做得凶些！
杜艳艳立即点头说：那当然，不凶哪个会怕你！
又对牛八大声说：你听到没有？
牛二又说：只要别人没有先动手，你们也就不要先动手！
牛八说：放心，这点道理我们懂得！
牛二果然就放心了，站起来说：好，就这样办！今后，兄弟你们就是我的保镖了！
牛二就走了出来。
牛二就又通知小组的村民开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