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巧玉愕愕地看着花影月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梁瑞灵好像早就知道她来了,看了一眼花影月问:“之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
“有何感想?”
花影月因这句话定住了,在心底奇异的情绪中静默了片刻,看着梁瑞灵那无波的双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反问道:“那你希望我作何感想?感恩于你中意我,为我放弃其它女子;还是伤心自己只能任人挑选?”
梁瑞灵不由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衫着那光彩夺目的耳钻兴味盎然地说:“不错,你一向都合我心意!”
花影月自失地一笑:“大帅,我投靠梁国,是为了参军打仗,以雪国耻的,现在,我是来向你报告军情的。不是来和你谈论风花雪月的。”
“花影月以你的智慧和本事,你的确可以凭借带军打仗来征服世界,但你何不用你那天下无双的女性魅力来征服我这个男人,以达到更快征服世界的目的呢?据我所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抵挡住你的诱惑。你想从男人那里办成的事,鲜有失败的。”
花影月暗然失笑:“可我在意的,都是能挡住我诱惑的男人。”
“何必强求?”
“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再跟我说你不强求的话吧!”
“世上之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像聪明能干的你。”
“再聪明能干又有什么用?能让我幸福吗?女人一生嫁错郎,就再也没有幸福可言,女人的幸福依赖男人的关注、靠男人的宠幸。我顺从得大久了,如今,谁也没法阻止我任性妄为。我倒是要看看,这样的选择,老天还能让我更不幸吗?”
楚巧玉震惊了,花影月不会也是穿越而来的吧,如果不是,那她的确很聪明,很了不起。这样的女子,为什么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能幸福?
“影月我奉劝你几句,别轻易放纵自己,你会后悔的,你做不到什么都不顾虑,你不是那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梁瑞灵静静的望向花影月说。
“后悔吗?如果后悔就能让事实不存在,那我是后悔得肠子都绿了。如今才劝说已经晚了,很多事情我都已经做了,没法挽回了──如果我早遇到的人是你那该有多好!”花影月眼中那压抑得太久的感情,似是要把她覆没。
“你又何必纠结于过去。我答应你未来我定给你幸福!”
花影月突然落泪了:“幸福是什么?是指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永不分离么?”
“别傻了,谁能保证自己的爱情一定会天长地久?谁又能保证当初相爱的人真的会执之于手与之谐老?谁又会保证和自己相守到老的就一定是自己的爱人呢?别在钻牛角尖了,你会把自己逼疯的。影月,自从一个月前见到你,你就没有正常笑过,我还记得第一次在花国皇宫大殿见你,那时你抿嘴一笑,那笑容真是让百花失色,倾国倾城,如今你看看自己快成什么样了,聪明如你,别走你姐的老路。”
“我姐的老路?你是指她对爱的人心软,软到犯贱。对爱她的人心狠,狠到冷酷,结果所有的人都过不好是吗?听说她如今在金国都城──洛城,开了家男妓院,生意还可以。哈哈,她的惊世骇俗有什么不好?她高兴就行。”
“你姐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可惜世事难料。世界上又有多少有才华的失败者?舞台再大,人走茶凉。”梁瑞灵叹了一口气。
花影月面色苍白了,说:“我们姐妹身体里都流着相同的血液,如果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的女子那我也不太可能是正常人。我母亲说我做什么事都很理智,我姐正相反。其实她说反了。我做事一向都很冲动──除了情,我很冷静,也许冷静过了头,做其它事情,我都是冲动的。我已入了心障,此生再无办法!”花影月眼中有着熊熊燃烧的烈火,那烈火好像要溢出来把一切都焚毁。
那一瞬间,楚巧玉的心紧紧地疼起来,泪盈在了眼框,那个在众男人面前跳艳舞的花影月,那个任男人蹂躏的花影月,其实她将所有的心事压在心里。楚巧玉好想伸出手去,试图去抚花影月的额角。
但她明白自己没有这个权力,只好缓缓上前一步对她说:“花影月公主,我家乡有句话说:‘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均催人泪下?’我理解为:人的一生总是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无奈,一旦生命没了,连残渣都不剩。没人知道我们挣扎过,没人知道我们也有思想。既然在这个时代我们女人不能改变命运,那就随波逐流吧。好歹是人生,至少比动物更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反过来想:总不能自杀吧,总要慢慢走完它吧,哭也是一生,笑也是一生,不是吗?”
花影月突然收敛了悲伤,她发觉面对这个碳黑小儿那同情的眼神,或者说了解自己的眼神,自己总是情感失控、真情流露,这真让人恼羞成怒。“哼,还是多操心自己吧,你能不能活下去还有待商榷呢──你甚至都不能像只走失的小猫那样保护自己,你不懂世局,没有自保能力,你的命只会比我的更多劫!”
楚巧玉噎住了,是呀,自己即没她聪明,也不会武功。在楚国她是侍妾,自己是俘虏;如今在梁国她是将领,自己是人质,最关键的是她从来没有生命危险,自己才是那个在夹缝中生存的人。
“对不起!”楚巧玉轻声道歉。是呀,自己怎么了,对自己的命运多灾多难没啥感觉,老是去同情别人,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梁瑞灵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因花影月的偏执,而不自在的楚巧玉,叹气道:“她原本就像个胆小的乌龟,这下又缩头了。她那是同情你,你何必反唇相讥。”
花影月也苦笑一声:“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特别是遭遇比我悲惨的人的同情,这让我难堪到想抓狂。”
楚巧玉实在郁闷,心想:我哪里像乌龟了?我只是明哲保身,或者说在不熟识的环境先深藏不露。
这时,突然有一个士兵跑了进来:“报,大帅,我们的人已准备就绪,请大帅定夺。”
梁瑞灵那妖邪的蓝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传我军令,三军即刻出发!陆参谋你好好安排一下我未来皇妃银雪姑娘的住处。”
“是!”陆参谋答。心想,之前对她的不敬,不知她怀恨在心有多少?唉!这次真是看走眼了,谁又能想到如此其貌不扬的小女孩,还是个人质,能有一天飞上枝头当凤凰,说来全是血泪史呀。
“太子,我不……”楚巧玉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侍卫们。二人给他系犀角带,一人给他的束发戴上嵌宝紫金冠,五个人给他穿上战甲,二人给他披上一件白色大麾,四人等他抬脚帮他把小朝靴换上白鹿皮靴……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了他,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不过一会儿,梁瑞灵就穿戴完毕了。整个人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蓝目妖邪,剑眉斜飞,整个人给人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的感觉。此时,他在回忆中莫名地一笑,然后向楚巧玉、花影月交待说:“我要去会会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旧人,你俩在军中等我。”说完,雄姿英发地大步走向账外。
“陆参谋你下去好好准备吧。还有你们都给我走开,我要单独陪一下未来的银雪太子妃!”
“是!”众人答,不过一小会,人就走光了。
楚巧玉好奇花影月有什么话要私下里跟自己说。刚回转头面向她。
“啪”地一声响,啊!楚巧玉捂住了右脸。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全身还微微颤抖。
楚巧玉难以置信:自己被人扇了一耳光?我两世为人,还不曾和人闹翻过脸,更不曾和人动过手,甚至没对人说过脏话,连对人恶意的心都没有过。今日竟然被人打耳光,被人这样欺辱,可我又能怎么办?天哪,这种侮辱真不是人承受得了的,比一剑杀了我还让我难受,啊……我要气死了。
“这耳光很痛吧?我已经很轻了。送你这耳光有几个含义:一、为了感谢你的同情。二、让你长点记性,做事别得意过头。三、让你想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要不你以后的痛会比这还要痛一亿倍。四、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特别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男人。五、不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花影月用好听的声音说,说完径自走了。
留下楚巧玉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