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无情,不过四年光景,他似乎成熟了很多,虽眉宇间亦常透露这狂放不羁的神情,但毕竟多了些城府,少了许多无谓无忌的气息。
清歌看着他坐下来,许是为了让自己习惯,他大多时候,都是穿着清朝的服饰,长衫佩玉,布履弱冠,唯有鬓角飞扬的长发,不时提醒着清歌,让她记得这是西国的王子。
“你来了。”这一次,竟是她先开口。
赫连点点头,眯着眼看她肩后的阳光,和阳光下已经开始泛绿的草地,轻轻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清歌没有反抗,闻着他胸口传来的温厚气息,听着他的心跳。静悄无言。
过了许久,赫连才放开她,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略带**的笑容
“让你等了这么久,想我了吗?”
想他了吗?她日日都在想他的吧,只是想他早日归来,不过是为了希望战事早日结束,纳兰早日安全。随着战事一拖再拖,她早已知道自己得救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只盼刀箭生情,护她的郎君无虞周全。
清歌艰难的笑了笑,她心中毕竟还是失望的,清军大胜,自己却仍被锁在这寂寞的深宅大院中。
“我已让他们开始筹备,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成婚了。”
成婚?清歌下意识的点点头。这不就是她日日被锁在这里要等的吗?
“赫连。”清歌忽然开口。
赫连下了一跳。她终于开始这样称呼自己,这是一种对大婚的默许吗?还是仅是命运的妥协?可无论如何,她都接受了自己,不是吗?
“怎么了?”
“战争一定很苦吧?”她想象着那些折缟破弩、血流成河的场面,每每午夜梦回,纳兰总是擎了长剑冲在前面,满身是血。
“我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赫连仍是不羁笑着,但言语间多了许许多多的温柔,另他无端深情了好多。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喜庆富丽的凤冠霞帔,竟亦是大清的样式。来人说是王子为了将就新王妃,特地令人连夜赶制。凤冠上浮夸的东珠和宝石轻轻颤动,另她想起白头花谷中那个深情的夜晚,纳兰坐在昏暗温暖的烛光里,掀开自己的盖头,对自己说“若你愿意,我愿生生世世都与你做结发夫妻。”
想着想着,眼眶便已蕴热。
正在这时,只见罕古丽慢慢悠悠溜达进来。宜星宜月和几个小丫鬟正在为清歌整理明日大婚需要的东西,齐声向她行了礼才继续收拾。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她的态度忽然有了巨大的转变,虽是十分客气,但毕竟从前剑拔弩张,当下仍不免尴尬。
清歌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态度会忽然变成这样,许是婚期将至,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吧。
“需要我帮忙什么吗?”罕古丽小心的问。
清歌吃惊的望向她,看了清歌疑问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明天就要大婚了,会很辛苦哦,你要好好休息。”
清歌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罕古丽?”
“恩,怎么了?”
“你,不反对我嫁给赫连楚桓了?”
“反对?为什么要反对?他那么爱你,就该娶你做王妃呀。”
“那你之前……”
“之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哦。”罕古丽拍了拍清歌的肩膀,讨好的笑道。
其实她还是个孩子,也并没有坏心,不过是太爱赫连了而已吧,清歌看着她笑的弯弯的眼睛想。可是赫连又是用的什么办法,让她突然接受了自己呢?
看着罕古丽远去的背影,清歌轻轻叹了口气。明日,一切都将成为定局。但今夜的准备工作,就看自己的了。
到了晚上,宜星伺候清歌睡觉。即将躺下时,清歌忽然问: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回小姐,都准备妥当了。”
“那备下了花生莲子和红枣子没有?”
“备那个做什么?”
“在我们家乡,成婚的时候,要在喜被底下铺满了花生莲子、枣子和桂圆,染成红红绿绿的模样,寓意婚后生活幸福圆满,早生贵子。若喜被底下没这些东西,是大不吉利的。”
“小姐放心,在西国,没有这么多讲究的。”
“虽然明日就成了西国王妃,可今夜,我还是清人,我那也是我一直以来梦想的大婚。”清歌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你去帮我找一些可好?”
宜星见她说的动情,也不再劝解,只好答应了,领命去找。
过了不一会热,清歌又喊来人,宜月进来伺候。
一进来,只见清歌正跪在地上,面朝东方,嘴里喃喃道:
“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一拜。”说罢磕了三个响头,才回头对宜月道:
“你从小就是伺候着王子长大的吧?”
“是。”宜月的脸上并不欢喜。
“我明日就要嫁给她了,却不知道他有哪些习**好,你能与我说说吗?”
宜月看了清歌一眼,缓缓开口道:
“王子生性孤高,对人也有些冷淡,但对于知心的人,还是很好的。”说着嘴角泛起一丝笑来“他并没有太多特殊的习性,只是有些东西,是万万都不能犯的。”
“哦?有哪些呢?”
“王子不喜欢别人忤逆他,哪怕是国王大人,也很少提出与他向左的意见。若他说了什么,小姐只管听着,照做就是了。”
清歌听了,想起自己无数次拒绝他的情景,微微摇了摇头。
“小姐千万不要对王子提起他的母亲,当今的王后,只要提到,他就会发怒,处罚人。”
“王后?为什么呢?”
“小姐只管照做就是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王子的背上,有一条伤疤,小姐也千万不要问那伤疤是怎么来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清歌听了,皱眉问道。
宜月闻言,脸红了一红,急忙跪下叩头道:
“奴婢该死!”
清歌见了她的神情,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暗笑一声,才扶起她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何必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