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溪找来墨水和一些纸张过来:“找这些有何用途?”
面对几人的疑惑,张松泉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一则记载,上面写到,在以前,有人曾经在一些坚硬的东西上刻下文字或花纹,这些东西,旁人拿着只当稀奇的玩意儿,只有知道解法的人才能看出其中所隐藏的信息。”
他拿起黑色石头,在石头表面缓缓涂抹上了一层黑色的墨汁,然后再将涂满了墨汁的石头放置在一张白纸之上。
杨溪几人看着颇为疑惑,就连张松泉心里也暗自紧张。石头滚动而过,黑色的墨痕或粗或细,纵横交错。
眼看着白纸上便交织着出现了许多根白色或黑色的线条,这些线条杂乱无章,像是一团乱线。
张松泉眉头渐渐皱起,他在一张张纸上,用不同的方式滚动着石头,每当石头滚动的方式发生变化,白纸上所留下的痕迹也会有所不同。
转眼之间,在张松泉手下便出现了十几幅形状各异的图。盯着纸上呈现的乱线,杨溪等四人均看不出个究竟,心中一时不免彷徨无计。
“这个怎么看啊?”卢关河只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思路应当是没错的……”张松泉无奈,“但是看来要用特定的手法才能够将石头上所隐藏的信息还原。”
“那该当如何?”白晓天道。
“天下机关,不管多么复杂精巧,皆是有迹可循。只要能够找出其中所隐藏的最微妙的线索,便可以在这看似纷乱的线条中,参透其中所隐藏的奥秘。”张松泉语气坚定地说道。
当旁边其他三人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又好像重新看到了希望时,张松泉又缓缓道:“在这方面,唐门深有研究。”
杨溪皱眉:“你的意思是,求助于唐门?”
“这怎么行?”卢关河率先表示反对,“汤怀师弟舍命送回来的东西,是什么尚未可知,我们怎么能够将其拿出来和其他人共享?”
“是啊”杨溪对卢关河的话表示了附和。
白晓天看着眉头仍然紧锁的张松泉,感觉到他可能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张松泉苦笑:“这个东西事关重大,我还是知道其中的利害的。我的意思是,绑一个唐门的人来……”
杨溪、白晓天、卢关河:“……”
杨溪思索:“这不太好吧……”
卢关河拍桌:“我看行!”
白晓天:“……”
“但是唐门势力庞大,如果要走这一步,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张松泉道。
几人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半晌后,卢关河选择放弃。
他觉得这种用脑子的事情,自己出不了力,就一个人坐到窗边吹冷风去了。
他看着旁边案上放着的黑匣子,心中那份由黑色石头所带来的疑惑渐渐消散,代之而来的则是对自己死去的小师弟的怀念。
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彼此亲如手足,可是却因为这个匣子而丧命于歹人之手……卢关河思至此,心里一阵悲伤。越看那匣子越觉得不顺眼……
“啪”一声响,围在桌边正沉思的三人目光同时投向了窗户。
卢关河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眼角有些湿润,连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同时,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滚落在地上的那个黑匣子——他摔在地上的,那眼神仿佛是要将那个匣子给盯出一个窟窿来。
这副模样,显然是因为悲极而生出的恼怒。
旁边的杨溪默默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匣子,他是知道卢关河脾气的,性子直率,重情重义,这是他的优点。但是有时候,这种脾气也极易导致冲动。
“关河”杨溪叫了一声,他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师兄……我只恨自己不够强……”卢关河继续沉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够强的话,汤师弟今晚就不会……”
他说的这话,何尝不是其他三人心中所想。
一时间,四人皆静默不语。
杨溪手中拿着盒子,无意识的摩挲着。
当然,这只是他的无意识的动作,可是他无意之间右手手指触摸到了匣子的底部,陡然间,他的手指似乎感受到匣子底部竟微微下陷了一点,尽管只是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的距离,但是还是被他的手指感触到了。
杨溪一惊,自来到房间后,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匣子里的东西上,竟然忽略了匣子本身。
“这匣子有夹层。”杨溪突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其他三人也顾不上悲伤了,他们收拾好心情,目光同时落在了杨溪手中的那个黑色匣子上。
杨溪将匣子放在桌子上之后,从里到外仔细看着。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匣子,构造极其简单,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仿佛只是用几块木板随意拼凑而成的。
杨溪把它凑近耳边,敲了敲底板。
“咚咚——”一阵空洞的声音响起。
“师兄,把下面拆开”张松泉道。
杨溪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撬开了匣子底层,匣子的底部果然存在有夹层!
在夹层当中,他们看到了一张纸条。杨溪将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八个字。
“白天黑水,天心月圆”
“这不是师傅的字迹。”卢关河最先道。
他这么一说,杨溪心里便排除了这一可能性。其实他对杨逸的字迹也是再清楚不过的,可是距离他最近一次见到师傅的字,也是十年前了,所以他不是很确定。但是卢关河是一直跟着师傅的,对方一说,杨溪就直接排除了。
“字迹隽秀,墨水渗透的力度很轻,写字的人并没有用力,而且这承勾转折之间,笔画颇为纤细,料想应该是个女子的笔迹。而纸是沧州的雪宣纸,作为现在最时兴的纸,很多地方都在用它,很普通。字迹停顿处多是尖锐锋利的,应当是紫毫笔所写,用这种笔的人不多,在中原时兴这种笔的,多是密林云山之地。”
张松泉细细打量着字迹一边说着,看得差不多了,他凑近纸张闻了闻,看他的样子,仿佛正在亲近一位绝代佳人一般,微微眯起眼,一脸思索。
“这墨香里面,怎么有股子腥味……血腥味……”
另外三人看着张松泉的样子,虽然很佩服对方只看几眼,便可以探查到如此多的信息,但是看他的神情,实在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那你得出了什么消息啊?”白晓天问道。
“雪宣纸质量极好,可以放一年的时间不会变黄,若是保存得当,两三年也白如细雪……”张松泉皱眉说道。
“紫毫笔,雪宣纸,白天黑水,天心月圆……”
杨溪试图根据这些信息想出一个解释,可是无论他怎么想,这几者之间都毫无关联。
“师傅让汤师弟将东西带回来,那师傅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吗?”
白晓天忍不住问道。
那时候情况仓促,汤怀临终之时也没有提到纸条的事情。也许师傅对于这张隐藏在夹层当中的纸条也并不知情呢?那么他们是否可以不用纠结这个纸条呢?
“我觉得这个纸条的信息和那块石头有关。”张松泉缓缓说道。
“为何?”杨溪疑道。
“师傅让师弟将东西带回来给我们,那他肯定会把关于这个东西秘密的提示也给我们……诚然我们接手这个匣子的时候,情况紧急,可是汤师弟一直在我旁边,他向来心细,在明知自己可能……”张松泉顿了一下,“在那种紧急情况下,师弟尚还记的师傅说的让师侄参加凌云峰试炼的交代,如果师傅果真有提示,师弟会忘记说吗?唯一的解释是,师傅并没有关于这个石头的任何提示。”
“因为提示就是匣子里面这张纸,师傅让我们自己去解开石头的秘密!”
听了张松泉的分析,其余三人皆是一脸恍然。
“那如果这个就是师傅留给我们的提示,那这是什么意思啊?”
白晓天问道。
于是四人又看着“白天黑水,天心月圆”八个字陷入了沉思。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三个人都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
“白天黑水”似乎是在向他们描述一个地方,白天当然不难理解,但是提到黑水时,三个人都不仅面有难色。因为饶是他们都已经是年过四十的天武境的高手,也从来没有听闻过这个世界上会有哪个地方的水是黑色的。
“天心月圆”则似乎是在描述一个时刻,月圆自然极容易理解,每一个月半的时候,都是月圆之时,而天心则可能是说月亮恰好到达中天的那一刻。
但看字面意思,八个字似乎并不难理解,但是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其中便生出了无数的疑团。饶是智慧如张松溪,一时也无法弄明白那八个字背后的含义。
“师傅还让师侄参加凌云峰试炼,这两者之间是否会有什么联系呢?”
张松泉思索道。
杨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凌云峰,江湖大宗,正道龙头。提起这三个字,都是沉甸甸的份量,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凌云峰就在这片大陆的最北端,由于此峰极为险峻,并且峰顶常年云雾缭绕,远看像是没入了云端一般,因此才得名为“凌云峰”。
而所谓凌云峰试炼,就是由凌云峰主办的江湖新秀的比拼试炼,三年一度,算是武林中的盛典。
抛开各种奖励不提,光是比武前十名,可以进入由百晓生编辑的龙虎榜这一条件,便可以让无数想要扬名立万的年轻人前扑后拥而去。
而且据说凌云峰试炼中还有一个隐藏奖励,传说中的一部武学典籍《流云真经》,江湖上把它传的神乎其神,可是却一直无人见到它的真面目。
四人心下生疑,凌云峰试炼是为了提拔各宗门年轻弟子,也是各宗门比拼新生力量和未来潜力的重要试炼。
清流谷一直隐于世外,从杨逸那一辈开始,便没有参加过凌云峰试炼,而且他们师傅本人对于那场试炼也多有不屑。那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让小一辈去参加那个试炼呢?